☆、两度下药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眼前这派和平宁静的景象在温子玉看来有些讽刺。他一面回想着樵夫的话,一面思忖着:性情古怪?千真万确;是个好人?温子玉冷笑一声:他现在不仅要像防贼一样防着这位“好人”,还得重新考虑一下——真的能让他为皇上医治么?
正思索间,门又开了,童子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盒子,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开口。
温子玉瞥了一眼盒子:“这里面该不会是毒|药吧?”
“你怎么知道?”
“你不必管我怎么知道,只需听我说的对也不对:“你家先生不想见我,便让你拿这玩意给我,还说,若我当真诚心求见,便把它服下。可是这样?”
“是……”童子嗫嚅一声,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小声道:“公子,你……你别误会,之前有人想对先生不利,你带着剑,又一定要见先生,先生怕你和他们是一伙的,所以才……”
“既然如此,看来温某只有服下此药,才能释先生之疑了?”说罢,拿过匣子,打了开来。
“公子不可!”童子急唤:“先生以为,公子若只为求医,见到毒|药必会离开,只有心怀不轨,才一定会为了见先生而选择服药。先生已认定你是歹人,一定不会救你的,他不救你,你就……”
“我就怎样?”温子玉一脸无所谓,将药丸往口中一丢:“第一,我不会死,第二,他一定得救。”
“完了完了,出人命了!”童子害怕地捂上眼睛。
温子玉腹中一阵剧痛,连吐数口鲜血,可是——他真的没死。
“先……先生!”童子见状大骇,连忙跑了进去。
须臾,童子又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颀长的男子。男子看到温子玉的那一刻,略微楞了一下,旋即对着童子动了动嘴唇,童子又对温子玉道:“先生问你,你的真名是不是叫温子玉?”
“正是。”温子玉将目光转向男子,同样楞了一下:“冷大夫?”
冷霜成微微点了一下头,将一枚药丸递给他,转身而去,未尝一言。
温子玉将药服下,疼痛立解。望着冷霜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温公子,快别看了,先生叫你进去。”
“你家先生怎么不说话?”
“他是哑巴。”童子道:“灵枢会唇语,先生与人交流,都是由灵枢代为转述。”
“原来你叫灵枢。你该不会有个兄弟叫素问吧?”
“问那么多干什么,快走了!”灵枢神色一变,扭头便走。
“一对怪人……”温子玉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到了门口,灵枢停下,对温子玉道:“温公子请,先生在里面等你。”
“你不进去?”
“先生知道温公子所谈之事必数机密,我在不方便。”
“可他是哑巴,你不在岂不更不方便?”
“用笔写啊,笨!”
温子玉推开门,主人冷霜成的房间映入眼帘。屋内陈设极朴素,家具之外,惟一张琴,一枰棋,几卷旧书,满室药香而已。
一袭水色长衫的冷霜成依旧端坐几案之畔,静静注视着自己。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
看着眼前姑射山头仙客一般的人物,温子玉迷惑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纯净的眼睛,而且,这双眼睛为何如此熟悉?
“冷大夫,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冷霜成轻轻摇头,示意他坐下。
温子玉落座,又问他道:“冷大夫是如何知道我是温子玉的?”
冷霜成搦管濡墨,写下三字:辟秽丹。
温子玉见字心下了然:这辟秽丹乃是温而理独门秘制,能辟百毒,故而自己服了飞霞丹得以不死。冷霜成见自己不死,便知是辟秽丹之效,而此物珍贵,义父只给自己一人,由此便可知晓自己身份了。
或许,他只是戒心比较重而已罢?
眼前之人的模样,令温子玉的厌恶之情不觉消了大半。
“恩师可好?”冷霜成写字的手微微颤抖,温子玉那一身的素服,令他心中十分不安。
“义父于三日前遭人刺杀,不幸身亡。”
“是谁……”冷霜成眼中噙泪,刚写得两个字,手中的笔便落到桌上。
温子玉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他听,并致相请之意:“冷大夫,皇上身中奇毒,义父又遭不测,东洛社稷危在旦夕。望先生以大义为重,出山为皇上解毒,助子玉查明真相,替义父报仇雪恨。”
冷霜成听罢,神情端严,再次提笔,这一次,他没有颤抖一下,写下四个字:义不容辞。
“太好了!”温子玉抑制不住激动,紧紧握住冷霜成的手。
冷霜成瞪了一眼温子玉,一把将手抽回,敲了敲桌子。
“先生。”灵枢闻声而入。
冷霜成嘴唇翕动一番,语毕起身,径直而去,并不理会温子玉,甚至未曾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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