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鱼捏捏垣市的手,牵着她一块坐下。
“当时之事,纵使结局没什么改变,但子鱼让人传给您的话,想必都是听到了。”
晏子鱼仔细打量着张萂,见她确有几番张茂的相貌,但比张茂那一张脸要清雅致致多了。最主要的,是张萂清流似水的静心之态,举手之间看似慢悠悠的,却无任何拖沓之意。
“听晏君之言,张萂便明白晏君是知礼之人,方才冒险入宫见了父皇,奉上解药。此举为保家兄张茂,但现在想来,萂方知自己可笑了一些,是不是,殿下?”
“你既然明知,何故还要见上子鱼?”
“家也,国也,萂远见甚小,有时候是看不清楚,有时候,却是不想看清楚。”张萂挽袖,举起茶杯,“此茶是凤鸣楼最好的原山茶,以陈年雪水而泡,可饮。”
“她方用过药膳,饮不得。”垣市冷淡道。
张萂不以为意,径自浅饮一口,放下茶盏,似是在回味茶味,眯了一会儿眼。再启眸,清眸似水,淌过了两人相携并座的身形,薄唇轻挽,似笑非笑,“早间儿我来逛行会,本想是挑一点儿香料,却不巧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是晏君即将南下陌中?”
“子鱼将去何处,难道还要平王妃置喙一二?”晏子鱼不得不佩服陈絮办事的利索程度。
“陌中之人已经来了风原,晏君何不看看再行?”
张萂续道,“萂,并非为了张家,有些险招,得过人,若是过不了人,那么事情,再尽心尽力,未必有其效果。”
“王妃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无可厚非,但此事的长远,还要倚仗王妃您自身。”
晏子鱼淡然笑道,“王妃一言警醒,子鱼便知王妃非行恶之人。然,人所处其地,不管愿,还是不愿,皆尽要承其自我之责。我晏子鱼为晏家,王妃为张家,所行之事,各为其主,论不上是与非。至于张茂,他欺我至深,一切事情所起,皆是他杀我在先。京府之地,以杀为动,这救命之事,王妃到底是救子鱼,还是救张茂,明眼人,一眼便可清楚。子鱼承情,是念王妃用心不差,给您一个还尽家恩的机会,反过来,您不该是感激于子鱼么?”
“好诡辩。”张萂冷清而笑,拍掌轻击手心,继而一握,缓缓放下,道,“那子鱼认为,萂承其情,该如何还情?”
晏子鱼看着张萂,发觉眼前的人,也是自己看不清的人,一念思定,道,“此事,子鱼方才已经说过,长远之处,在于王妃自身。来日之局,微生家也好,陌中郑家也罢,然,主事之地,仍在天家。你伴天家之侧,处天家之家,张家,不是不管,而是,早就不该管了。”
张萂撩眼,看了一眼晏子鱼,眼眉转来,似水之色,便将垣市潋滟了半分,淡唇轻启,薄音甚凉。
“若是,子鱼也嫁天家之人,可否依此言而论,不再管晏家呢?”
晏子鱼脸色煞白,垣市跟着变脸,冷言而道,“天家之事,轮不到外人置喙,若你当自己为天家之人,再来于此说话!”
张萂见垣市要拉着晏子鱼起来走,端正礼道,“今日之见,本是萂想还晏君一个人情,未料言辞过烈,累晏君忧怀,是萂不对,萂,现下赔礼。”
“你这样的人,居平王府有了几年,不曾听过你有如何动作,今日委曲求全至此,定不会是为了护着把你硬嫁给垣祯的张家。”晏子鱼忽地镇静,一双明眸,如针如芒地盯着张萂。
张萂挽唇的笑有瞬间的凝滞,半垂眼脸,呼吸处,渐深渐浅,扯散了她自来的淡雅冷清,借由着平抚袖襟褶皱的小动作来遮掩再也藏不住的心绪。
☆、长街行(三)
出了凤鸣楼,张萂道,“你们要去的地方,萂也去,不如,上了我的车架,一并去?”
垣市始终对张茂芥蒂在心,冷声应道,“不劳烦。”
张萂笑笑,不以为意,当先走了。
晏子鱼见垣市不开心,劝抚道,“好了,此行虽算不得好开始,但张萂此人眼见不短,即便她此行是有后面的人指使,未必不是好事。”
“我明白。”垣市依旧冷淡,“张萂是祯哥哥的人,她既然卷入其中,想来是要将张家护到底了。若她将张家劝服到祯哥哥名下,对张茂,就很难再出手了。”
“阿市。”
晏子鱼忽地站住,轻软而来的呼名之唤,让垣市愣了愣神,“怎么了?”
“若我当真…为谁害了……”晏子鱼的指尖抵在垣市唇上,阻止她的急切不听,抿笑道,“那你,是不是会动用权利,不择手段的为我报仇?”
晏子鱼自来话不为虚,垣市几乎在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沉静下来,“我懂,我不该。”
“这就是了,为君者,当不为私,道理谁都明白,但换我为君,阿市若为此害,我亦不能坐视不理。但为君者,自有其责在身,就该明白,即便有私仇所在,却一定不能为了私仇而乱动权利。人,朝夕不过一死,若在死前多做几件利民之事,那这样的活着,怎么都比因私仇而死划得来,不是么?”
晏子鱼不惊不蛰,平缓道来,“即便我真出了事,阿市你啊,若能用此人,让他多活几年也罢。死了,一了百了,苦与楚,再也经历不了,岂非太过划算了他?”
“晏子鱼,你当真狠得。”垣市咬咬牙,瞪着晏子鱼。
“我当然狠得,否则怎么会想到如此歹毒的计策?”晏子鱼轻俏泯然,做趣道,“不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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