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的亲情,在身体里就像被下了咒的符印,只要活着就不得不去回应。
“哥……”妹妹的声音是害怕的。
刘河尽量沉着地深吸了口气:“出什么事了爷爷又要钱”
“对……前两天爷爷想去苗姐姐家要钱,妈妈告诉他你们分手了,然后他就……”一阵哽咽卡着声音,颤颤巍巍。
“不要哭,他又干什么了”
“爷爷到医院闹了一场,砸了医院的东西,本来这两天就要出院了,现在医院不让走。”
刘河气得一脚狠狠踢在墙角上,来回疯魔一样在小院里走了好几遍,努力压制怒火道:“医院要陪多少?”
“三千,爷爷说要是不给他钱,他就去我学校给我退学,让学校退学费。哥……我不想退学。”又一阵哭声。
“这个老东西还有没有人性”刘河几乎是揪着胸口嘶吼的,如果那个老头在眼前,他不敢保证他不会动杀人的念头。
“哥……我想离开这个家,我不想要这个爷爷,他太可怕了……”
“小云,别怕,你去跟姨妈借钱把医院的钱还了,然后带着妈躲到市里去,学校那边申请休学。”
“可是哥,去市里我们靠什么生活呢?这个想法我也想过,妈妈是绝对不同意的,她说怕我们两到外面根本没法活。”
刘河急得一手折断一根细长的斑竹,因为竹子断裂锋利的竹片划破了他的手指,只是一瞬间,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大量的血液便顺着手掌流了一地。
“那小子在干什么?”
高子寒不禁拧眉冷骂了句,便即刻拿上药箱下楼。
他一直站在二楼窗口将刘河一系列困兽一样的暴躁行为看在眼里。直到那细白的手掌渗出鲜红的血,竟觉得心理一阵紧蹙。
也许是医生的天职感吧。
赶到庭院的时间,眼前的人还在拿着电话焦急地通话。任凭那只手流血,似乎他完全不在意。
高子寒轻步上前,没说话,干净利落地打开药箱,直接把没来得及反应的刘河扯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几分冰冷的目光认真盯着那只手,再轻轻握住牵过来放在自己腿上进行包扎。
“那个……高主任”
刘河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木讷的表情还有点搞不懂情况,拿着电话尴尬的问了声。
高子寒似乎并不想跟他对话,又或者只是专注地在止血,动作温柔熟练。
该说什么?
难道要说自己莫名其妙管不住腿跑来就只是为了给他包扎这种小伤口明明随便到一个护士台就可以解决的事。
真是见鬼了。
见他一副冷得寒冬腊月一样的面色,刘河不好再问下去,何况他还是在给自己包扎,居然划开这么大条口子,当时还真没感觉到。
还是家里的事太让人头疼了吧
电话里妹妹的声音一直在哭泣呼唤着:“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刘河这次回过神,把电话重新放在耳边,无奈道:“可是我真的没钱了,小云,你给妈妈好好做思想工作,暂时躲一躲,身体好了再回去,好吗?生活费……我给。”
提到生活费刘河拿着电话的手是颤抖的。
起码的工作都没有,钱从何而来
又去卖身
不要了,再也不要了。
“哥……妈一直说你的压力太大了,要不我不念书了,出来帮你吧!”
“你才十六,能做什么,别瞎想,哥是个男人,吃点苦没什么,听话,带着妈妈出去躲躲。”
“好……好吧”
“嗯……好好照顾自己。就这样吧。”
挂了电话,低头看着正在被绑着绷带的手,刘河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只是在人前强撑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家里的情况好像不太好”
高子寒俊美的脸一直低着,没抬头,一边仔细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淡淡问了句。
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也许面前这个男人的冷静,反而让人觉得无所谓了。
仰头望着快暗下来的天空,刘河从肺腑里深吐了口气:“如你所见,糟糕透了,要说农民也分三六九等,我家就是最低下那一等。”
“中国内的农村真有那么潦倒吗?”很显然,高子寒除了看新闻联播里面偶尔播放的农业发展的报道,几乎对农村是没概念的。
“潦不潦倒一点都不重要,是我摊上了这么几个狗血剧里才有的家人。”刘河真想一吐为快:“我妈对我跟妹妹真的很疼爱。但有时候又好扭曲。”
“怎么说”
“我爸是个人渣,跟女人跑了,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我妈竟然还是爱他爱到骨子里,带着我们守在刘家,等他回来。”
“在爱情方面,女人总是要执着一些。”高子寒也觉得自己奇怪,这么安静地当起了倾听者。
“爷爷是个赌鬼,我是被他打到大的,我妈也是被打出一身病,她还是要留在刘家,这状态和心理,是不是很畸形”
说到这里,高子寒无意识地问道:“那你跟甄军之间”
将视线移到已经被包好手上,刘河很坦然地冷笑道:“穷嘛,需要钱,去夜总会上班了,阴差阳错跟他上了床,然后他给钱,就是这种金钱交易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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