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娥本是毫无心机的普通女子,又是怎知其中奥妙。无奈微微摇了摇头,道:“还请娘娘明示。”
“你们都下去吧。”德妃吩咐那周围的宫人,唯芩月还在一旁伺候,又道:“你也去吧。”芩月听后,方领着仪仗下了凉亭。
二人缓缓起身,刘娥随着德妃站在了凉亭边上,向下望着那清澈透底的鱼池,池中不时可见两只游鱼正欢快地嬉戏着,又有金鱼仰朝天上,一阵风吹过,拂动二人的衣衫,刘娥下垂的长发于风中飘着,德妃望着这景色,不免叹道:“如今天下世人皆知中宫虚位,本妃虽为后宫第一人,却少有人知陛下他压根儿不信任本妃。”说着,又端过一旁的鱼食,向池中撒了几许,微微苦笑了一声:“你看那鱼儿,好歹能在水里享受觅食之趣;想来本妃虽位高权重,却与娘家不得团圆。”
刘娥见德妃如此言语,正也触动了自己的情感,不免也想起自己幼年骨肉分离,二人俱是一样心情,刘娥也触景生情,不免感叹:“娘娘与民女俱是一样。民女虽出身卑贱,却也在十岁那年,与父母天人永隔。”
德妃继而撒了两把鱼食,问道:“你出身名门,巴蜀虎捷都指挥使刘通之女为何如此自怨自艾?”
刘娥心中一怔,想来自己误入玉香楼后,从未向人提及过自己的身世,心中只是有问难提。
德妃依旧看着池鱼,笑着问道:“你心中想必也有疑虑,本妃是如何知晓你的出身的,是吧?”德妃放下手中那碗鱼食,望着那碧水蓝天,道:“本妃方才便说了,中宫虚位,本妃便是后宫第一人!要查你的事儿……”德妃冷冷地哼了一声,接着又道:“要查你的事儿,对本妃来说,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刘娥望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女人,较之先前那空叹骨肉分离的李氏,判若两人,刘娥一时间竟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强打精神,试着问道:“民女出身虽是如此,却也不曾碍着娘娘,而娘娘要见民女,恐怕也不是为了民女身世。”
“好个冰雪聪明的人儿!”德妃挥动衣袖,转过身去坐在玉石凳上,复言:“本妃纵横后宫多年,似你这般一点即透的,可真是不多!”德妃取过茶碗,略品了一口香茶,故作一番享受的姿态,继而道:“蜀地自古以来盛产香茶,此茶便是蜀地所出,名为峨眉竹叶青①,这茶虽好,却终不及如此玲珑剔透的美人儿!”
“茶虽是好茶,却不可冷饮,亦不可多饮,否则反遭其害,恐伤脾胃。”刘娥如实地道出了茶中的危害。
德妃只微微摇头笑着说:“品茶之理虽说如此,可本妃往往却为品其做人滋味。”
“品茶之人往往通分两者,前者苦中寻甜,后者品甜忘苦。”
德妃听其话中别有他意,言道:“本妃虽身出名门,入宫之后,好歹也历经种种后妃的算计,宫中生存,又岂能品甜忘苦?”一阵清风吹来,不觉拂动德妃头上十二鸾簪摇动,互相轻微碰击之下,又发出“铃铃稀稀”的清脆响声。德妃扶着石桌缓缓起身,站在了清风亭口,扶着亭柱,看着北方,不觉落了几滴眼泪,随之用袖拂去,问道:“本妃虽在后宫位高权重,你可知陛下为何毫不信任于我?”
刘娥尾随其后,看着德妃如此,也深觉她也是深宫可怜之人,淡答了几字:“民女不知。”
“后宫新殁了丁昭仪,本妃虽是忝居德妃之位,却因家势上位,不比丁妃深得帝心哪!”
“莫非陛下以为是娘娘断送了昭仪?”刘娥小心翼翼地问着。
德妃扶着亭柱转过身,看着刘娥,问:“你可知丁昭仪又身系何人?”刘娥此刻猛想起丁昭仪与太守皆为一姓,一时间竟将两者连系到了一起,心中甚觉怪异。“没错,丁妃本是丁谓同族表姐,长洲太守族兄的女儿。”
刘娥闻言,心内一阵狐疑:“难道丁谓之死,也与娘娘有关?”
德妃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丁妃之死与本妃毫无干系,本妃为何要加害那丁谓?”刘娥听后,心中也只觉甚是,微点了点头。
“刘姑娘,你青年之间,痛丧爱夫,可本妃呢?风光之下,却毫无尊严可表啊!”德妃说着,顿觉心酸,一阵痛楚涌上心头。
“娘娘,娘娘严重了。”刘娥赶紧劝慰道。
“本妃承父命入宫,老爹爹他屡屡逼我谋夺后位,可本妃早已不受陛下待见,又如何登位?”德妃越说越失落,又道:“本妃虽代天巡幸江南,可陛下他……他竟暗派三皇子微服跟随,一个女人没有丈夫的信任,这可是何等的薄命?”
刘娥听她此言,说得甚是可怜,又是觉得凄凉,果然应了那句“最是无情帝王家”!刘娥试着问道:“娘娘如今可是为后位忧愁?”
德妃苦笑着摇了摇头,问道:“你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河了,如何为本妃解忧?”
“丁公子已死,民女生无可恋。”刘娥说到此处,心中顿感一阵疼痛,揪心般的疼痛,毅然双膝跪地:“民女生无可恋,如何又是自身难保?”刘娥看着眼前这个比她大五六岁的女人,虽生存之地不同,却是一般心态,难免有“同为天涯沦落人”之感慨。
德妃上前双手搀起了刘娥,无奈地看着她,略松了一口气:“傻丫头,你不知人心险恶么?”
“民女一向安分守己,从未得罪权贵,何惧险恶人心?”刘娥恭敬地反来问道。
“来,且过来坐下,让本妃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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