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刀柄。
不知为何,那琴师让他感觉有些复杂。那并非是什么可以清晰言明的感觉,而是更贴近于本能的一种奇怪的反应。
略微有些,令人心慌。
“利威尔。”这时他听到郡王的声音。
“属下在。”他立刻收敛心神从角落里走出去。
“一会儿你带人去蜃字楼,跟妈妈说本王请琴师入府小住几日。”郡王的口气带着无法辩驳的强硬。
利威尔心下微微一动,他来不及回想那是什么感觉,立刻颔首应是。
“属下明白。”
“恩。”郡王满意的回去继续和阿诺德家的公子谈天,利威尔悄声退开,吩咐旁人接替他的位置,离开庭院准备带人去蜃字楼。
他握紧刀柄仰头看天,天空灰蒙如同染尘,细雪扑扑簌簌从高天纷落而下,扑入脖颈一片细微的冰凉。
利威尔伸手抹了下鼻头,踏入屋内。
【直至琴瑟声止的空闻】
利威尔骑着马走在道路前方,他身后用四匹珍贵长鬃白马拉着雪白的令人花眼的车驾,一行人静静踏过覆盖着薄雪的官道。
小童扶着车轼坐在车厢外,两双黑亮的大眼睛瞧着街道两旁的风景,满脸兴奋又好奇的模样。利威尔回头看向那轻纱飘摇的马车,垂帘下放将车内的空间遮掩的严严实实,两旁窗口的纱帘也紧紧地绷着,将外界的寒风死死抵挡,里面的人影也丝毫不得见。
道路湿滑,马匹蹄上裹着棉布,行路无声,利威尔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扶着刀柄,指尖被刀穗的流苏轻轻缠绕。道路寂静行人稀少,偶尔可见灰翼的飞鸟略过长空。
到达郡王府,郡王并未出门迎接。琴师虽然是王都最有名的琴师,但对于贵族来说也不过是个卑贱的伶人,如果连伶人都需要郡王亲自迎门而入,对于王都之人来说只会嘲笑郡王有失身份。
心知如此,但是郡王定然已经排了管家仆从前来准备,利威尔不动声色地在府门前下马,车上的小童下车安置脚凳,白衣的少年率先抱琴而出,然后才看到一双纤细的苍白的手轻轻拨开车帘,将雪白的身影暴露众人眼前。
琴师依然头戴斗笠,面容掩饰的结结实实,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大氅,远远看去,白的车驾,白的飞雪,白的人,白晃晃的揉成了一团,寒风吹起一蓬轻雪,四下飞散,好像是那人那车那风景也跟着一同散开了。
利威尔目光恍惚了一瞬,眼前过于苍白的色彩令他有些不适,微微地侧开了眼睛。入耳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是管家带仆从上前招呼,他听着在那些纷繁的话语之中有一个声音始终冷淡苍白,就像这满天飞雪的白一样毫无生气。
“有劳管家。”
琴师淡淡地说,被众人围在中间拥簇者进入府邸。
利威尔慢了一步跟在后面,在一群灰暗的色彩之中看着那个始终白的令人心寒的身影。
削瘦高挑,脊背绷得笔直,几乎到了刻意的地步。利威尔想起园林之中那些被冬雪挤压的直不起腰的竹竿,如果面对重雪依然要挺立如斯,最终的后果必然是折断了事吧。
明明是最为低贱的身份,却一定要做出如此清高孤绝的姿态来。利威尔突然对眼前之人的印象差了起来。
身在王都多年,他已经习惯了面对不同的人露出不同的表情,做出不同的姿态,偶尔午夜梦回他也会想起自己曾经年少轻狂时也是如此清高,但是最终的结果却从来无法顺心如意。
以至于他现在不得不学会弯腰学会跪拜,但是当发觉伏低做小并未有什么不好反而还能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之时,对于曾经那种强烈的自尊心也就渐渐地不在意了。
他入王都是为了出人头地,他并未对阿诺德家的公子说谎。
脚步在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利威尔看着琴师踏入院子,抬头看了看那院子上的匾额。
夏雵。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匾额看了很久,直到管家带着仆从出门,看见他出声问候了一句。
“利威尔统领。”
利威尔回神,轻轻颔首。“有劳管家。”
“统领客气。”管家笑了一声,然后问道:“统领站在院外,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并无。”利威尔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今日阿诺德家的公子可是要留宿府中。”
“是。”管家应声。
利威尔点点头,快步离开了后院。
【直至萧索寒凉的眠暮】
入夜,晚膳时分,郡王和阿诺德家的公子在屋内喝酒畅谈。
院外落雪又厚,利威尔站在冰冷的回廊上,屋内的热气蒸腾散出门外,屏风上人影晃动,群山飞鸟仿佛要裂帛而出。
虽然郡王一向自比酒量王都第一,但是面对北地的公子还是有些难以招架,听闻房中传来阿诺德公子吩咐下人的声音,利威尔走了进去。
郡王已经醉了,瘫倒在面前的矮桌上昏昏欲睡,下首端坐的金发公子依然神采奕奕,眼眸清明。二人脚下是各色酒瓶酒坛,皆是空空如也。炉火灼热蒸腾酒气氤氲,浓重的让人闻一下似乎也能醉去。
利威尔不由得多看了那公子一眼。
郡王为人傲慢张狂,颇有些刚愎自用之嫌,即便是在身家性命随时被人惦记的现在,也不愿意随时被一堆侍从包围监守,尤其是饮酒作乐之时,最厌恶有人一旁围观。在外稍能容忍一二,但是在自家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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