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南小报》上的争辩一步步升级。
开始,小报上还在争论小说应该符合仁义礼教, 还是出于本身的爱好。
随着一**学派、名士纷纷登场, 话题的演变速度急剧增加。如滚雪球一样越滚大。
人们已经开始争辩那些对于爱情的向往,对于获取财富的, 享用财富等的要求是不是正当的。
进一步的,如西洋回来的孙立生,旗帜鲜明地反对礼教束缚, 重农轻商那一套。毫不讳言自由获取财富, 自由不被限制的人身,自由买卖不被限制,保护个人财产是何等重要。
更有激烈的学者, 如李白泉等人,公然说:“什么‘父母在,无私财’。什么君臣父子, 都是狗屁!是父子兄弟相残的根源!”
而随着朝廷中人的出面——礼部的王郎中,登稿斥责“铜臭工商,无君无父”, 这次的争辩, 更是如烈火烹油, 已经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步。
这种推进的速度, 简直好像简直好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样。
林黛玉为此忧心忡忡, 辗转不安。
但当她向林若山提起这件事的时候, 林若山只是笑了笑, 安抚她:“黛玉, 不要怕,你只管写你的小说,写你所想写的,说你所想说的,旁的,都不必管。”
林黛玉看着叔叔若无其事的态度,若有所悟。
没多久,又有人提起了潇湘君子的上一篇小说《歌仙》涉及的地租话题。不知化名系何人,直接点出:
现在天下人之所以痛苦,罪在礼教,罪在地租,罪在无自由。而皇帝,就是天下造孽头,是普天下最大的寄生虫,最大的地主。
一波掀起千尺浪。
朝廷上,夕发朝至,一夜之间,勋贵大臣,上至宰相,下至七品官,一齐上奏。
其中包括四大家族贾史王薛,都奉上了数量可观、证据确凿的南方工商早有反意,与反贼勾结造反的证据。
其中,除了寻南小报外,还包括了大量的潇湘君子的小说,以及对他小说的调查——他的这些“狂人、大逆不道”的小说,正是在南方工商的支持下,才能够广为流传的。
皇帝看完“证据”,勃然大怒。勒令限制工商,凡有牵连者,诛灭全家,抄全部家产。
一时之间,商贾之人,人人自危。
从京城开始,但凡王朝所能及之处,略有南方背景、表露过半点反对官吏勒索的家资豪富的行商之人,络绎不绝地被押上断头台。
而与此同时,南方也做出了应对。
南方势力最大的义军“短发鬼”,一夕之间,实力大增,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大量的物资、财物。还有不少识文断字的人投奔军中。
变法派中最激烈者如立白泉等人,更是弃笔投戎,整个家族投奔向义军。
而南方不少地方,短短几天,事变。
城镇内部,市民工商,从家有薄财的工商人士,到最卑微的引车卖浆者之流,不断举行“鼓噪”、“抢米”,反钱法、反铺行,反坊厢,聚众闹事。
当地的官府原本不甚在意。因为城市饥民,平民,由于生活困苦,屡遭苛捐杂税,经常这样的闹事。不过是乌合之众。
但是这次的事变却越闹越大。前去镇压的官兵,都被乱棍打死了。乱民之中,竟然有全副武装,指挥者。
在指挥之下,城镇暴动,乱民冲击府衙,吊死了当地主官。
官兵原想到隔壁县城报信,城外,义军却早已经虎视眈眈。
这样有组织、有预谋的暴动,不断地在许多城镇里发动起来。
至于,总督投敌,大半个云南,都沦陷了。
似乎一夕之间,形势大变,翻涌的暗流激荡而出,地覆天翻。
天下哗然。
林黛玉却有一种尘埃落定,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抬头看着窗外。窗外欢呼声震天。街上,那些显得瘦弱的城镇平民,正簇拥着游/行的木笼。
往常束缚那些犯人和不服管教的乱民的枷锁,正扛在被活捉的本县县令脖子上。
天上起风了。风吹散了乌云,也吹的那顶在人们头上作威作福的乌纱帽瑟瑟作响。
她深深凝视着这一幕。
这一年,她十七岁。
人间非复池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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