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麽事情。因为一些缘故,我与『毒手荼靡』杜若交上了手,给他暗算了,不知暗器有无淬毒。」
风逸华见他含糊带过,知他是不愿说明,也极有风度便不追问,只道:「这个容易,适才正巧有位高人来访,便是人称毒中之最的『七步死』。会毒之人,自然便懂医理,你随我来,我替你引见引见。」
七步死,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七步死,同样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
七步死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没有人知道。
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成为死人。
见过他的人,都再也说不出话来。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和「毒手荼靡」杜若不一样,七步死甚少涉足江湖,也甚少为非作歹。
他只杀过三个人。
第一个是西陵国上一任皇帝乐光,谥号宝成,是为宝成帝。
宝成帝驾崩,监国太子怀瑾即位,年号永瑜,人称永瑜帝。永瑜帝元年,北方燕然来犯,五十万大军压境玉庸关,举国上下,莫不惶恐,这一年,七步死杀了第二个人。
七步死杀死的第二个人,是北方燕然的大司马大将军,叶元章。
同年,七步死用了一种不知名的毒,放倒了燕然的五十万大军,阻止燕然南侵,保住西陵国江山万里。
七步死杀死的第三个人,也是目前为止最後一个人,是帝封北静王,当今皇上的血缘族亲,当今皇上的同父异母之弟,北静王怀瑜。
七步死出入禁宫如入无人之境,三入三出,静悄悄的摸走了三条尊贵无比的性命。
宝成帝死在太和殿。
叶元章持着燕然战书,死在使节休息的偏殿。
北静王怀瑜死在万章阁,也就是永瑜帝的御书房。
传说,这三个人,从毒发到身亡,行走不能满七步。
风逸华只将柳秋色带到房门口处,轻轻敲门,听得里面传出高傲的嗓音,慢条斯理:「进来。」
柳秋色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轻轻的「咦」了一声。
虽然对方全身罩在黑色的软碧纱斗篷里,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此人的身型,比柳秋色略矮一些,身材则是细瘦均匀,乍看之下,可看出是一个青年男子的身量。
但是柳秋色不是因此惊讶。
柳秋色惊讶的是,这个人他早已熟识。
即使没有看见斗篷下方的脸孔,但是脑中已经自动勾勒出这人的形貌。
这个人的身分之尊贵,可是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刀光剑影之地的尊贵。
「原来……原来凤师兄便是『七步死』。」
那人高傲的嗓音轻轻一笑,咬字清晰,清脆的声音撞击着四壁:「我便是七步死。」
向前数步,靠近柳秋色:「柳师弟,别来无恙。」
柳秋色即使和七步死仅有数面之缘,远远不若梅若兰熟悉,但他知道这人身无武功,拳脚剑法就如一般皇孙公子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可是提到「七步死」之名,那是谁也要退避三分。
「大灾小难不断,那要归咎在师叔祖头上。」
柳秋色想到就没有好声气,多亏他还是极守奉剑门的风度,没有真的破口大骂出来:「为了追我奉剑门的双花环来到江南,梅若兰就把师叔祖的吩咐传到了,前几天和『魔手荼靡』杜若打了一场,不知他暗器上有没有喂毒。」
七步死手臂一摆,示意柳秋色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挽起袖子伸出左手。
「几日之前?」
七步死一边将手指搭上柳秋色的手腕,一边问道。
「五日。」
「……可否一瞧伤口?」
「自然。」
柳秋色袖子再往上翻,手臂中段就有一个已经几乎愈合的浅红色小孔,杜若内立深厚,当时那针插入几乎深及骨头,狠辣至极。
七步死由黑色软丝斗篷内摸出了一套针具,这套针具极为特别,似乎一共有九组,各由粗到细,排列得整整齐齐。
他从第三组里面挑选了一根粗细大约与柳秋色伤口孔径差不多的长针,正正由那已经愈合的伤口插了下去。
「毒已经随着行血散入四肢百骸,但最初接受这毒的皮肉之处还会有较高浓度的残留,杜若奇毒无数,须得从此处才能更精确的判断这事什麽样的毒物。」
柳秋色闷不吭声,血从长针拔出的伤口流出来,滴落在小桌上。
长针上面完全没有沾血,却泛出了幽幽的淡蓝色光。七步死将它拿高,凑到鼻尖嗅闻,半晌说道:「要不是这毒,你恐怕也无法活着见到我。」
「这是什麽毒?」柳秋色一蹙眉。
「玉魄香。」
七步死从怀中取出帕子,将长针擦拭乾净,收回了针组当中。
「玉魄香是非常阴狠的剧毒,每逢上弦、下弦、满月、新月都会发作,发作时犹如万蚁钻心、万虫蚀骨,但好在一开始要不了命,这也是为什麽你这五日当中,什麽事情也没有。」
这麽折磨人的东西,杜若居然淬在寻常的暗器上面,可想而知这人心肠多麽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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