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大晴天。太阳一大早就把它的光和热毫无保留地撒向地面,让人们充分感受到它的慷慨。可惜冰雪覆地的严冬它不是这么乐善好施,一到冬天它就吝啬得要命。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人们多么希望能够来一场及时雨,把地面浇个透心凉,可太阳却又厚颜无耻地赖在天上不走。又是一个大热天。
麻子刘一早就在马厩里忙碌着,他得为十匹马准备一天的粮食。这些马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大宛良马,胃口大得吓人,他每天要准备一车苜蓿草和两斛豆子,另外还要挑三大缸的水。大热天里马不但吃得多,也喝得多,还要给它们洒水纳凉,三缸水刚刚够用。这些活麻子刘干得得心应手,他也喜欢这些活计。与人相比,麻子刘更愿意跟马打交道。他觉得马比人好沟通,好伺候。他跟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担心被欺骗,尤其当马伕们一起玩骰子的时候,他老感觉自己被设计了,不然为何每次玩都是输?而马却让他感到安全,它们听他的话,即使性子再烈的马,驯服之后,也都会无条件服从他的命令。
麻子刘刚把水缸盛满水,马头小鸡仔便来找他了。马头是他们这些马伕里的小头目,小鸡仔不是他的真名,因为他一到天黑就看不清眼前的世界,就像鸡仔一样,大家就叫他小鸡仔,叫着叫着就把本名给忘了。马伕们都想不明白像小鸡仔这样的“半日瞎”怎么会成为他们的头儿?
小鸡仔来传达管家孟颛的指令:“备五辆上等马车,一个时辰后出门。”
麻子刘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情,要出门为何不提前部署,非得等他把这些草料都准备好了才说?出一趟门常常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他准备好的苜蓿草到时肯定全都蔫了,这些马儿只爱吃新鲜的,几天后草就全都用不上了。
不满归不满,可哪里有他麻子刘发牢骚的余地?他只管照做就是了。上等马车,这说明今天是主人要亲自出门。而五辆马车,说明这一次出行的规模还相当庞大!这许多年来,主人还从来没有像这样拖家带口出过远门,不知今天的目的地会是何方?
一个时辰后,五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主人龙舞独自坐一辆马车,主妇兰香和魏嬷嬷坐在一起,两位小姐一辆马车,孟颛与更夫董老倌坐一起,其他侍女和侍姆挤在一辆车里,另外还有两车细软与辎重跟在后面。看这架式,好像是要搬家的节奏。
麻子刘赶的车里坐着雨蝶和无鸾两位小姐。一路上,两人非常兴奋,叽叽呱呱讲个不停。
“我还从来没下去过哦!”
“我也是啊,一想起来真的好害怕呀!”
“可是我们该穿什么样的衣服下去呢?难道就这样穿着裙子?”
“我不知道,也许兰香妈妈已经替我们准备好了。”
“你说大海真的有那么神奇吗?晚上把太阳吞下去,白天再把它吐出来,它得有多大的肚子呀!”
……
两个姑娘一会儿“格格格”,一会儿“哈哈哈”,一路说笑,好不开心。
麻子刘终于明白了,主人这是要到海边避暑去了。在离青龙城约半天车程的一处名叫樗寮的海湾,龙舞有一座宅院,院子前门就对着一大片沙滩,那里可真是个避暑圣地。
马车队伍出了青龙城的东门,奔驰在官道上。虽然酷热的太阳当空暴晒,但这些马车做工考究,不但车厢宽敞,而且还用了特殊材料把灼热的阳光隔在外面,坐在车里还有凉风习习,相当惬意。
龙舞坐在最后一辆马车里,正微闭双眼运气调息,享受着今夏难得一遇的凉风。忽然从前面传来一阵惨烈的马嘶声,他猛地掀开车帘,只见前方第三辆车的两匹辕马均人立起来,若非驾车的马伕经验老到,此刻恐怕已经马仰车翻了。
这辆车里坐着雨蝶和无鸾二人,驾车的马伕正是麻子刘。
龙舞下车察看,赫然发现两匹马身前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此人左手支颐,右手抓着一只葫芦,侧卧在地上,正仰头对着葫芦猛喝一口,然后舔舔嘴唇道:“好酒,好酒!”他对身边的人和物竟然视而不见。他头上分明是道士打扮,但身上却穿得像乞丐。衣服虽然补丁加补丁,却不会使人觉其邋遢,反而给人以极淳朴极贴切的感觉。
此时五辆马车均已停在原地,车中人都端坐不动,只有龙舞上前打量地上之人。
“当此炎炎烈日,细品壶里乾坤,阁下真好雅兴啊!”龙舞面带微笑,似乎真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玩很有品味的事。
地上之人又喝了一口酒,说道:“世人都道是火炕,我却当他清凉地。如此良辰,如此美酒,二美并聚,岂非人生一大乐事?”
龙舞捋着胡须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那人道:“说我是道,我却鹑衣百结;说我是丐,我则皈依三宝,因此人人都叫我叫花仙。”
龙舞道:“道长想必已臻三清胜境,因此勘破世间虚幻,不在表面纠结,在下真是有眼不识神仙啊。”
叫花仙哈哈一笑,说道:“不用再玩那些虚的了,其实你很想问我,是不是哪根神经打结了,青天白日躺在地上,把你的路给挡住了?”
龙舞一愣,随即狂笑三声,道:“果然快人快语!好,我正要请问,阁下半途拦道,有什么指教?”
叫花仙收起葫芦,使了个旋风腿,站起身来。看他相貌堂堂,不过而立之年,却不知为何要这样装扮。只见他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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