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国黛丽事件的教训,邢嗣昌更为寒心,他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对黛丽和庆生——那个他最鄙视的臭马夫——的事情该咋办还是六神无主;要不是新近在他这个偌大邢府里出现了一个令他兴奋和鼓舞的因素,从而暂时冲淡他对此事的愤怒,他一定会给青年喂马人一点颜色瞧瞧的。
这个令他振奋和鼓舞的因素,就是邢宝川——他唯一的宝贝儿子远行归来,这无异于一针强心剂,使他从女儿的困扰中有所开脱,衰颓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振。无疑,他认为这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天大的好事!然而,宝川这孩子……
晤?这孩子哪!都二十多岁了。邢嗣昌想着:这孩子实在太憨,一天只知道缩在书斋里,不谙经纶,却沉迷在那些越轨的、不三不四的邪书歪著上!邢嗣昌很恼头,或者确切地说,有点醋意:还有那个叫什么杜铃的,没事就往这孩子那里钻,风闻有时还彻夜伴他读书!太不自重了!堂堂禹丰洋行的阔少,怎么热衷于同这种野丫头厮混在一起?别看她年纪不大,但是像苹果~样,已经完全成熟了……他想起管家对他说过的话:“杜铃这丫头只欠命薄一点,将来给老爷做个贴身丫鬟,就够她享福的了……”。
杜铃迷人的身段,迷人的小脸,特别是那双迷人的眼睛,无时无刻不跃跃然出现在邢嗣昌的脑海里。他对杜铃早已垂涎欲滴,谋心不善了。
唉!邢嗣昌既叹自己已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又叹宝川志薄心微。他继续思虑:堂堂邢家少爷,不娶个大家闺秀,却去同臭丫头打得火热,其结果绝无美满可言……也罢,与其让他如此放任下去,不如及早替他打算。想到这里,邢嗣昌坐不住了,他直奔后院阁楼而去。
二姨太沈静正在给柳叶桃浇灌,枝叶茂盛的柳叶桃绽放出浓艳的花朵,清新馥郁的花蕊十分娇嫩媚人。沈静一边浇水,一边欣赏着鲜妍的花朵,不时展眉舒气地轻叹。直至楼梯响起沉闷的脚步声,邢嗣昌出现在她的眼帘,她才放下洒水壶,恋恋不舍地再望一眼灿烂的花朵。
“嗬,我的太太!”邢嗣昌老远便叫道,“难得你有闲情逸致赏花啊!”
沈静不屑搭理地瞟了他一眼,便转身走进卧室。邢嗣昌跟进房后随即掩门,迫不及待地说:“太太,我准备要给宝川办婚事了!“
他故意提高嗓门,并仔细观察沈静的反应;沈静端端正正坐着,沉静的目光在注视他呢!
“因为你是他的亲生母亲,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邢嗣昌说,“川南邵家原是当地有名的大财主,不仅经营着几个大牧场,县城里也有宝号,而且直系叔侄数人任军政要职,真正是有财有势。听说其有一小女,十分贤淑、贤惠,有貌有才、知书识礼,年纪与宝川相仿——稍大几岁。因无匹配之人,至今未曾出阁。”
“现邵家托人捎话:愿与我邢府结为秦晋,将小女许配给宝川。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你无异议,即可与她先行订婚,再择黄道吉日,娶她过门。宝川这条命,也真是扔了又捡回来的,没想到这小子已经走歪了。心如野马,桀骜不驯;人虽已回来,魂魄却不曾带回来。如果不及时帮他成家,敛敛他癫狂放荡的野性,免不了又要浪迹江湖,无意于正业,若再陷身与赤党奸宄为伍,免不了还是绝命之路……“
对邢嗣昌所言,沈静并非全不动心。联想到黛丽之事,真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原想待黛丽事情了结,再对宝川从长计议。
今邢嗣昌既抢先一步提了出来,她就不得不认真对待。
“孩子到了这个年龄,让他成家立业倒也不失为计。“沈静谨慎地说,“不过宝川这孩子生性怪僻,犟劲十足,同一般人不太合拍,您看他一天只是迷醉于学习、写字、锻炼身体,谈文弄武的,全无儿女之情的心思和兴趣,就怕过早为他张罗婚嫁变成了强迫,他耍起牛脾气来又怎么办哪?再说,您讲到的邵家姑娘,我倒也有所听闻,都说她脾气暴烈、心胸褊狭,已经过门两次都与男方长不了。”
“谣传谣传!”邢嗣昌分辩说:“没这种事!太太,你尽管放心好了。我邢嗣昌决非傻瓜,岂能办这种窝囊事?他邵家有多少田、多少地、多少人畜和物业我都一清二楚,他就是放个屁,我也晓得他沟子朝那边撅。姓邵的倒也曾经答应过两家:一家是某军政要员的儿子,是个武夫,还未及过门,男的就在咸阳一带兵败身亡了;另一家是个过路巨商,曾租赁邵家铺面混了一阵子,也因时运不济生意亏败走了。不然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耽误至今哪!”
沈静说:“我看与邵家的婚事您先甭急,我了解的情况和您说的不一样,第一嫁是那个小军吏跟她合不来,过门没几天就打闹,还是被人家撵走的!这第二嫁更不用说了,同人家睡到肚子大了。又嫌人家不景气,自己跑回家偷偷堕胎……依我看,先将事情的眉目弄清楚再说。况且宝川愿不愿意现在结婚还很难说……”
沈静的话虽不多,句句却似子弹一般,而且发发命中,这不免使邢嗣昌暗自吃惊。她怎能把邵家的私事了解得那么透彻?真是活见鬼!
原来是邢嗣昌心怀鬼胎:自己明明晓得邵家有个风骚女儿,第一嫁是因与公爹私通而引起她男人的愤怒,将她打了出来的;至于这第二嫁,也是被爷俩合铺弄出个大肚子来……既知如此,邢嗣昌为何又要娶邵家女做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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