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巴掌落在未年干净稚嫩的脸上,痛得未年大脑一片空白。
嗡嗡声萦绕片刻才消失殆尽。
“李未年!养你这么几年白养了?怎么一点用都没有?天天就知道看动画片,怎么就不好好学习?”姑姑如泼妇骂街般。
一旁的沉默的姑父也开口说话了:“叫你去就去。磨叽什么。”
未年走进无处不是油渍的厨房,站到了水槽旁,水槽很高,他只能轻轻踮脚,才能够到水龙头和远处的碗筷。
这个矮小瘦弱的孩子,就是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在别人的家里,过着煎熬,度日如年的生活。
门外客厅,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
挣扎在一堆碗筷中的未年的心情很是激动,他多么希望这是妈妈打来的。这样至少知道还有人在关心着自己。
洗完碗,走出厨房,姑姑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未年对着姑姑站着。他多希望能从姑姑口中得到妈妈的消息。
姑姑张口就说道:“未年,明天你妈妈就要来这里了,她说要把你接走。等一会去房间收拾一下东西。知道了吗?”
未年点了点头,低声说:“知道了姑姑。”
说完便转身进了房间。
未年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开心的是终于可以离开姑姑这个悍妇以及可以见到慈爱的妈妈,难过的是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
抱着自,未年不知不觉哭了起来。他想起这儿的小伙伴,想起曾经玩闹过的地方,想起这几年的委屈,想起狠心丢下自己的妈妈,越来越难受。
第二天,未年的妈妈来到了姑姑家。
她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面容憔悴,显得非常疲惫。但是依然掩盖不住母亲的年轻与美丽。
见到许久不见的母亲,未年像只小鹿立马扑到母亲的怀中,母亲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未年的头。
未年的头发很干爽,摸起来很舒服。这一幕,宛若多年前,宛若昨天。
见到大半年没见的儿子,母亲很激动,几乎要哭出来了,低着头说:“年年,对不起……”
未年的母亲因为一次激烈的吵架,与未年的父亲离婚了,法院把孩子判给了母亲。
那次吵架如滔滔洪水般势不可挡。感情似乎再也无法回头。
母亲把未年带走了。
母亲于这个城市破旧的棚户区租住了一个狭窄昏暗的出租屋,暂且安定了下来。
站在孩子面前,母亲对着未年说:“对不起。未年,以后你可能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为什么?”未年昂着小脑袋问道。
“爸爸妈妈离婚了。等你大一点也许就懂了。”
夜晚,未年躲在被子里悄悄流泪。他又想起陪伴自己的那些旧物,想起很久没见的疼爱自己的爸爸,想起在姑姑家没来得及带走的玩具和漫画,想起姑姑家附近没有来得及说再见的小伙伴。
泪滴落进未年的枕头,落进未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落进最深最深的心底。
未年依然坚持每天去学校上课。在学校,他依然在同学面前保持着他原有的样子,开朗乐观,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是他仅存的骄傲和自尊。他竭力保持着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但是一回到家,未年就不太爱说话了,也无人可以说话。他的母亲一天到晚在外工作、打拼。未年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在那个狭小的屋子里,他独自热好母亲中午吃剩的饭菜,再慢慢地吃完,慢慢地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有电视和游戏机,陪伴他的,只有那几个少得可怜的玩具和那几本看了无数遍几乎要翻烂的漫画书。
无数个孤单的夜晚。空荡荡的家,只有光线暗淡的白炽灯在微微闪烁。
关了灯的房间漆黑一片,在孩子的眼中,像一个猛兽,张开着血口大盆。
他时常想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的内容:灵魂出窍、罗布泊、百慕大、外星人、复活节岛、时空裂缝。
他对这些东西一直深信不疑。
幼年时,父亲常常搂着小未年,给他讲很多很多的故事。
在未年的世界里,世界是由无数个平行世界构成的。一部漫画,一个童话,一个故事,都是一个世界。
对于孩子,未年的妈妈几乎从不操心,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学习上。无论叫他做什么事,他都不会拒绝。或许,这是所有生于穷苦人家孩子都共有的特点:隐忍,坚强,愿意吃苦。但是,随着年纪的增长,未年也会有自己的心事,他很少笑,也很少哭,永远是一副默然的样子,波澜不惊的外表下,实则是风起云涌。他的忧伤有如一道剧烈的伤痕,一旦被什么强烈的东西触碰,便会撕裂,流下汩汩的鲜血。在由儿童走向少年的岁月里,未年的生活显得是那么平静,日复一日的上学、放学、玩耍。
光阴似流水,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一年。
直到有一天,母亲把出租屋的东西都清空了,拖着一个行李箱,把未年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区。这个小区虽然很破旧,但比之前住的那个棚户区好上不少。
充满历史感斑驳的墙面,年久失修已坏掉的路灯,苍白天空下凌乱的电线,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阳光照在未年和母亲的身上,照在未年的红领巾上,鲜艳动人。巷口蹲坐着的拄着拐杖和蔼的老妇人,从墙角突然窜出来的小猫,构成一派温馨祥和的画面。?
☆、新的开始
? 母亲牵着未年,拖着巨大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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