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以宁抬眼看去,这个外御史侍郎是个聪明人,知道他并不很看好他的为人、锦廊上又被撞破了给卫奉国的贿赂,索性直接和他撕破了脸、站在宁王一边。这下,文以宁反而拿他没办法了。
“那么大人觉得,谁来当这个皇帝更合适些呢?”
文以宁重新抛出了话头,他想看看,像是外御史侍郎这样的人,在满朝文武之中,到底有多少个——凌风慢确实不宜承继大统,可是现在就着急让宁王继位的人,未免狼子野心、别有用意。
百官被他问得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三朝老大学士出面和稀泥:
“臣等并非觉得皇上不好,只当皇上年幼,现在总有种种不适应和不妥当,日后需有人好好教导才是……”
“哼,大人此言差矣,”外御史侍郎开口,“高祖皇帝六岁登基,德宗、睿宗登基之初都是同样八岁年纪,大人说皇上年幼、需要有人教导,岂非是在指责太后主子照料不周吗?”
“老、老臣没有这个意思!”
大学士慌了,连忙要跪拜下去磕头谢罪,却被文以宁止住:
“大人是老臣,过问一两句也是应该的,况且——”
他转头盯着挑事的外御史侍郎看了一会儿,才继续,“况且,确实是我没有教好这个孩子,八年来疏于管教,这才让皇儿今日在大殿之上给了众位大人难堪。但皇儿是先帝唯一的儿子,如今已经登基为天子,就不容人随意质疑。”
“太后主子,”右纳言披着一头卷发,漫不经心地说道,“恕在下冒昧,皇上虽然是先帝唯一的皇子,可是若是臣记得不差的话,这孩子的母亲——是仁妃吧?”
“仁妃?!”
“仁妃、仁尔玛?那个和亲的大戎国公主?”
“她不是早就死了吗?那个疯婆子是皇上的生母?”
“……”
原先对于凌风慢的身世,朝臣们并不十分清楚,顶多王宫亲贵们知道,可是如今被右纳言说破,朝臣们各个议论纷纷,面露难色——
文以宁当然明白他们的担心,大戎过与锦朝数年交战不断,戎狄与中原人又是世仇。和帝一朝,大戎国的国君伯颜赫为保部族首领地位,将自己的女儿伯颜仁尔玛嫁到了锦朝来和亲,成为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凌与枢的姬妾。
仁姬不懂汉话,后来凌与枢又带人与大戎国作战、俘虏大戎十二翟王、最终灭大戎。她恨极了自己的丈夫——杀她父兄,令她家破人亡。
仁姬刚烈,自从知道不幸怀上了仇人的孩子之后,每日想尽办法喝堕胎的汤药。凌风慢命大,没有被打胎药杀死,却先天不足,成了个傻子。
文以宁第一次遇见凌风慢的时候,就是仁姬拿着一把剪刀,疯狂地追他——要亲手杀死这个流着敌人的血的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是她的亲生骨肉。
仁姬如此疯狂,当时京城人尽皆知。
只是后来随着凌与枢的继位,凌风慢被封了大皇子,仁姬也被追封了仁妃,人们也就淡忘了这些丑事,如今又被翻出来重提……
瞧了一眼右纳言,这个一头卷发、身材纤细的男子倒是笑得风情万种,文以宁一时间也不知对方到底什么意思,只轻咳一声道:
“太-祖的母亲至今未知,武宗是废宫所出,静宗的母亲原是苗人。怎么——众位卿家觉得,我锦朝天下,容不得戎狄女子作为皇室宗亲吗?”
“太后主子说得不差,可是太-祖已经创下不世基业,武宗生母虽为废妃,可是也曾是汉族女子、贵为皇妃。苗人与我锦朝世代交好,比不得戎狄凶悍,与我锦朝世代为敌、夺我边境良田万顷,杀我锦朝无辜百姓。我看宁王很好,也是凌家血亲,要比这白痴小子好太多。”
“戎狄作乱,稚子何辜?”
文以宁知道外御史侍郎能言善辩,却没有想到右纳言也是个舍生莲花喜欢纠缠不休的。冷静地堵住了对方的口,文以宁这才转头看着方才一直都在沉默的宁王顾诗心:
“却不知王爷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宁王笑了笑,转头来对着文以宁恭敬地一拱手:
“臣弟倒是觉得,皇上年纪还小,懂得东西也不多,只需要找些师傅们好好教导便是。今日大典之上做错的、早朝上出的乱子,不过都是孩子心性,没什么大不了的。”
文以宁听了,若有意若无意地看了外御史侍郎一眼——
那人脸色已经惨白,有些迷茫又不知所措地看着宁王。
文以宁在心里冷笑,急功近利的庸才易于掌控,可是宁王并非已经和自己撕破脸,外御史侍郎对于宁王来说,可用、可不用。
错估了自己的价值,在这个局势未明的朝廷之中,是自掘坟墓。
“既然如此,那么就找好的师傅给皇上……”文以宁看了看群臣,正想着借用给皇帝找老师的机会,让朝中的势力稍微得到了平衡。
帝师,往往是新帝权力的根基和开始。
这个道理文以宁明白,宁王更明白。
天上银河、星罗棋布,地上朝堂、他和宁王之间又要重新开始一场较量——只不过是以朝臣为棋子,博弈的是这个天下。
两人对视一眼,正待说话的时候,却听见门外太监来报:
“宫殿监侍馆正侍卫奉国、卫公公到——”
卫奉国?
他来干什么?
文以宁惊讶,脸颊微热,头痛也有几分加重。他一点也不想要承认,那个人的存在太过明显,让他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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