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棉被里猛踢着双脚,拚命想摆脱『夫妇间夜生活』的想象画面,完全不顾大腿上未愈的伤口仍隐隐作痛。
「……是,蜜娜的样子有点奇怪……我想她大概又梦到什么了……」
透过被子,米娜娃听到宝拉的声音又回来了。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
「喂,蜜娜,妳又不是蛤蜊——怎么啦?」
米娜娃搓了搓绋红的双颊,将被子拉开一道细缝。她看见了蜂蜜色的长发,和黎明前海水颜色的眼眸,赶紧翻身背对着她。
「……没事啦。」米娜娃说。
她知道弗兰契丝嘉察觉有问题,先转身避开她。听到了弗兰契丝嘉的叹息,米娜娃知道她正兴致勃勃地想要追根究底。
「宝拉,妳回避一下——还有,不可以在门外偷听喔!」
「我、我才不会偷听呢!」
啪哒啪哒的脚步声跑出房间,接着是木门关上的声音,之后房里只剩一片寂静。
弗兰契丝嘉猛然掀开被子,米娜娃气得转头挺身想找她理论,弗兰契丝嘉却先一步在床前低头跪下,金色的发尾垂到了地板上。
「陛下,臣来给您问安了。」
「……我不是叫妳不准再这么做了吗。」
「反正陛下很少有机会跟臣独处,就请陛下偶尔也享受一下臣子的礼仪吧。」
弗兰契丝嘉抬起头,露出坏心眼的微笑。
米娜娃虽然逃离了王位,但她终究是个女王。公爵家的人是她的臣下,弗兰契丝嘉只是遵照礼仪行事。但米娜娃知道,她其实在消遣自己,想到这点她就生气。
「陛下,您怎么了吗?您如果不愿意跟身为骑士团长的微臣说,就当作一个人在对家具自言自语吧。毕竟臣就像您身边的桌椅一样,是为了服侍您而存在的。」
「……什么椅子、桌子的,我从没把妳当成这种东西。」
米娜娃别开眼,双臂交抱。
「再说,我一直都在麻烦你们……虽然态度上没有表现出来,不过我可是很感谢妳的。」
「真的吗?微臣好高兴!」弗兰契丝嘉合起双手,露出和一般女孩一样可爱的笑容。「那陛下可以把心里的话跟我说吗?」
「呜、呜……」
米娜娃从床边垂下双脚摆动着,不知该怎么办。
其实她一直对弗兰契丝嘉怀着歉意。因为自己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过她。像是克里斯的事情,还有关于野兽烙印的事也是。即使弗兰契丝嘉觉得自己应该要知道,用尽各种手段旁敲侧击,但她始终没有要米娜娃把事情说清楚,她觉得现在还不急着这么做。因此,米娜娃犹豫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自己告诉弗兰契丝嘉——为了双方的信赖关系……
「那我就回到团长对团员的身分问吧,蜜娜。」弗兰契丝嘉很快地转换语气。「妳真是个麻烦的家伙。看来我不用命令的方式妳是不会说了,妳不听话,我就让妳跟克里斯睡同一间房啰。」
「妳——我、我已经要说了嘛,但这惩罚是怎么回事呀!」
「妳要是不说,我就跟大家讲:妳不说是因为想跟克里斯一起睡。」
「弗兰——!」
米娜娃的红发像是火焰般竖起来。她激动地跳下床,冲到弗兰契丝嘉面前。
「妳从实招来不就没事了——好了,快点说吧。」
米娜娃坐回床上,揪起棉被一角,对着弗兰契丝嘉发出狼嚎般生气的低吼。弗兰契丝嘉摆明要捉弄她,米娜娃就算对她发飙,恐怕也只是浪费时间。
即使这样,米娜娃仍想表示一下反抗,她转身背对弗兰契丝嘉,双手抱膝坐在床上。
避开了年轻骑士团长那明艳的、猛禽般的视线之后,米娜娃发现,似乎可以轻松地说出心里的话。
「……我梦见了托宣预言。」
她感觉到背后的弗兰契丝嘉非常惊讶。
之前,米娜娃从未说过『托宣』这个词;她不愿想起身为女王的身分,更不想将这种痛苦和屈辱,当成是杜克神的恩赐。
但是这个梦,除了『托宣』,没有更适合的词汇可以称呼。
令人惊讶的是,弗兰契丝嘉已经察觉到了。
「妳梦见父亲了吗?」
米娜娃叹了口气。站在她身后的,就是这么厉害的女人。幸好弗兰契丝嘉不是敌人,她想。在犹豫了一段时间后,米娜娃回话:
「……对,不过……还有……」话说了一半,她却再度沉默。
「是克里斯吗?」
米娜娃以龙卷风般的气势猛然转身,床铺发出了巨大的轧轧声。
「妳、妳为什么——」她扑向弗兰契丝嘉,抓住她的双臂猛力摇撼:「妳为什么连这个都知道!」
「妳的反应很明显呀;如果是别人,妳会说出对方名字,或者说不知道那人是谁,对吧?妳的握力真的可以掐死一头牛耶,请不要掐这么紧好吗?」
「啊、啊……」
米娜娃害羞得全身发烫,手一松弗兰契丝嘉咻的一声就挣脱了。
她有气无力地坐回床上,弗兰契丝嘉跟着坐到她身边。穿着无袖睡衣的两人肩并肩,肌肤微微轻触。
「我听很多人说,柯尼勒斯大公的额头和手背上,有某种纹样。」弗兰契丝嘉说。
米娜娃握紧了膝上的拳头。
在圣卡立昂攻城战中,米娜娃和克里斯、还有其它搭乘破城槌的突击队员们,曾经与柯尼勒斯大公交战,亲眼目睹他的力量。在柯尼勒斯使用妖剑、操纵傀儡时,他的手背浮现出刻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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