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干脆把衣服全脱了下来,变成毛茸茸的小狐狸,顺着木窗一溜跑了。
龙君的偏殿离澜轩很近,此时日光已经从东海的上空消失,换做稀疏浅淡的星河,月亮被浪花洗得皎白清澈,宫中灯火通明,小狐狸顺着阴影处屁颠屁颠地跑过,进了龙君的寝宫竟然完全没被人发现。
最后,它来到了龙君不让任何人靠近的偏殿。
里面漆黑一片,没有人。
可它不能走正门,正门若是开了就会被外面的侍卫发现,小狐狸想起了它那天被殷寒亭扔出去时穿过的木窗,便绕着墙根跑了过去,窗下正是那排绿油油的水藻。
木窗是合起来的,以它现在短小的身形不太可能打开。
小狐狸左右偷偷摸摸地看了看,然后又化成人形,轻轻推开木窗其中的一扇,还好窗户并未从里面扣死。
白蔹光着身子爬了进去,又把木窗恢复成原样。
狐族的夜视能力一向不差,他轻手轻脚地往里走,轻易地找到了金丝楠木床前的那一扇被遮盖住的屏风。
屏风几乎有一人高,上面仔细地盖着绸布。
答案就在绸布之下。
白蔹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殷寒亭或许很快就去澜轩了,他经过龙君的书房时已经看到大臣们的车辇飞出王宫,所以他不能耽搁。
只一眼,一眼就可以知道,高高在上的龙君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人,那人没有龙君那么好看,也没有龙君这般富硕,就连栖息的领地都很狭窄,可是却全心全意地对他好。
以及——
屏风上的画的……会是自己吗?
挡灰的绸布被轻轻撩开了一个角,印入眼帘的先是流畅的水纹,这是半湾潭水,都只虚虚描摹了几笔。再往上,是一个人站在潭水间,衣服松松披挂着,掩住腰际,而衣摆早已经被水浸湿,虚浮在清潭之上,他的双腿没在水中是看不到了,而上半身却勾勒得十分清晰。
白蔹觉得手臂有些不稳,他干脆直接把绸布拉至顶端,刹那间,他看到画面上那人墨发如瀑,衬得肤色越发如凝脂,如牛乳,指尖夹着一片绿叶放在唇边,神色平和安逸,秀丽的容貌尽显。
白蔹眼眶开始缓缓变得湿热。
☆、第17章 小狐狸被罚
那是初遇的时候,刚成年的他为了散心,乔装成人族的富家公子的模样。闻着记忆中哗哗的水声,跃过光滑干燥的山石,画上的那一汪清幽的潭水边,几株桃花开得正浓,粉白的花瓣飘零时随着微风打旋儿,落入潭间又如点化了碧青的铜镜。
与现在相比,他不过一头墨发换做白雪,而那人却从落魄的水怪成为龙君。
他一直都在担心,所有的一切都在改变,只是当看到这扇屏风被保护得如此完好,或许时间变了,但他愿意相信他的心意还停留在当初最美好的时刻。
就在白蔹失神之时,偏殿的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
“是谁给你胆子进来的——”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殿内角落里的灯架“嘭”地一声倒在地上,架子里的夜明珠全滚了出来,照明的光亮浮出,整间寝殿一瞬间恍如白昼。
“!!!”白蔹受到惊吓,根本来不及逃离,只反射般地抬起手遮住刺眼的光亮。
敢踹门而入的,除了龙君本人,还能有谁?然而龙君早已不复平日的那般冷漠和波澜不惊。
他的声音像是野兽压抑着怒吼,殷寒亭咬着牙,迈着极重的步子,一字一句如同叠加在冰山上的积雪,寒冷之下是雪崩前的白色恐怖,当破开门点亮偏殿,印证果然有人正在窥伺他的珍藏时终于达到了最顶层。
他的怒火,身上的杀意铺天盖地袭来,与往日的威压相比简直和汹涌的海啸无异,海啸下的人,只能在倾覆间徒劳挣扎……
偏殿外的侍卫早已经跪倒了一地,毫不收敛的气息根本没有谁能够抵抗甚至面不改色。
“是谁?”龙君杀心涌动,走到白蔹面前时脸上的怒意和失态已经全然收进眼底,只剩下手指却勾出利爪的形状,任何擅自窥伺他珍爱的,无论是谁,绝不放过!
白蔹深吸了一口气,半晌才控制着自己放下颤抖的、挡在脸前的手臂,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道:“我。”
那是记忆中的轮廓……
未语三分笑,眼眸如星河。
和屏风上一模一样的脸让殷寒亭顿时如遭雷击,甚至身体一晃,退了半步,倾轧的杀气也随之狠狠一滞,他嘴唇轻颤道:“崇琰……”
白蔹抓到喘息的机会,伸出手想要去扶殷寒亭,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没穿,又赶忙缩回手来,气愤道:“我不是什么崇琰,你根本就是认错了!”
认错了……殷寒亭终于站稳了脚步冷静下来,他仔细打量着面前慌乱地用绸布掩住自己身体的人,目光触及那头白发,他曾经在黑暗中触及过的羊脂暖玉的颜色。于是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小草?”只是他的声音不再带有曾经的那份温和。
此刻的氛围实在有些紧张,白蔹攥紧了手指,有几分期待道:“那你还记得屏风上画的这个水潭吗?”当然,还有我。
水潭水潭……
殷寒亭滔天的怒意顿时又在心口起起伏伏,他不记得有给过谁窥探他秘密的权力,即使是那只他准备用来思念心上人的小狐狸。他的语气异常地趋于平静道:“自然,虽然狐族的确擅长幻形,可是我不记得允许你进来过。”
挥之不去的冷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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