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清连忙插嘴道:“安迪挺懂事的,小孩子要长大总有这么个阶段,我记得建林你十五六岁年纪也闹出不少动静来,陈婶那时候没少为你操心。”
这话说得陈母表情松下来,“可不是嘛!那时候你谁的话也不听,见天在外面野,也就有彦清这么一个朋友——哎呀,说起来你们那时候还是朋友呢,这么多年了,哪想到有今天。”
陈建林不耐烦地拉彦清走,一边说:“妈你可真能打岔,一下子不知道又说到哪去了,我再跟您扯不起,再不走就迟到了。”
彦清被尴尬地拉着,不住回头道:“陈婶,我们先走了。安迪他——”
陈母也不怎么接他话茬,追着陈建林道:“你这孩子……晚上回来吃饭!你出差回来也没说来家坐坐。”
陈建林连连应下,一边麻利地启动车子走了。
还没出小区门,又遇上早起遛弯归来的陈父,陈建林忙靠边和老爷子打招呼。
陈老爷子做了一辈子官,如今退下来,面部表情还是惯性地比别人僵些,对自己儿子倒也罢了,看到彦清也只稍稍点头算是招呼。
彦清特地下车,以示恭敬,道:“陈叔,安迪今天就拜托您二老照看,我和建林晚上下班来接他,您费心了。”
陈老爷子道:“应该的。晚上顺便一起吃个饭。”
彦清笑道:“我们也是应该的。”
陈老爷子对他一向还客气,扭头对自己儿子道:“你看你!就是没有小清懂事!”
陈建林道:“那是!我从小就没他懂事了,您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彦清忙又道别,上车,两人方离开此地。
陈建林笑道:“不说你小时候把我家当自己地盘似的,就是咱俩一块也都多少年了,你瞅瞅你,每次来还那么紧张,怕什么呢?”
彦清道:“从前当然不怕,现在——我总觉得陈婶还认为是我教坏你了——你又不是天生弯的。”
陈建林就吃吃笑,“咱俩那点事能说得上谁教坏谁吗?不就是赶上了没办法吗?你就是爱瞎想。”
赶上了,没办法——确实,陈建林这个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初陈建林和大着肚子的丽莎在教堂里当着神父、基督还有他的面发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时候,他嫉妒得发狂。
丽莎喜极而泣,伏在陈建林的肩膀上小声啜泣,新婚丈夫体贴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冲空冲好友眨眨眼,带点炫耀地做出“女人就是这样子”的表情。
彦清那时候的表情和之前之后都一样——他只是微笑着。
这个他从情窦初开就一直暗恋着的青梅竹马和别的女人修成正果,虽然是意料中的事情,他只是觉得太早了,真的太早了,他们明明还可以在一起再作伴个十多年也不过分的。
他就站在他身旁,触手可及的地方,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彦清觉得自己就好像被抛在异国的街头,放眼望去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最熟悉的人背对着他而去了。
可是回到现实中来,生活不是拍mv,说走就走,说分就分,说凄婉就凄婉得一塌糊涂。
现实是在陈建林婚后,彦清还不得不面对他,以及他的一家子,他帮衬着他们生活,陪伴小夫妻俩从怀孕到生产的全过程。
彦清在无人的封闭空间——比如说浴室——也会对着镜子咒骂自己不干脆,找抽,犯贱,有病等等,然而,回到人前,特别是陈建林面前,他仍旧是那个面目和顺的彦清了,从来不知道怎么拒绝,一而再再而三地参合进他们的生活。
当时彦清的男友就此同他谈过,也疑问过他是不是“爱着那个朋友”,彦清一口否认了,而且表现得相当受伤害,“你在想些什么?”他用f国人夸张的耸肩方式来强调自己的吃惊以及屈辱感,“那是我一直以来的朋友!别忘了我是中国人!我只是用我们的方式来表达友谊!这有什么错?!”
男友撇撇嘴,“就是说中国男人都是同性恋吗?”
两人大吵了一架,不久就分手了。
陈建林不知道是因他而起,听说此事还特地带着酒跑来安慰他,搂着他肩膀说:“算了,我早看你小子不地道,咱和他们不是一国的,谁知道他们脑子里装得是啥。得了哥们,你也甭失意了,等回国找个一国的不就得了。”
彦清灌了口酒,道:“按你这么说也不用回国,你不就是中国人吗?”
陈建林是早和他开过这种程度玩笑的,当下也不在意,大咧咧道:“那成啊,哥们够意思,借个肩膀给你靠,别的不能借了,我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要对的起我老婆,哈哈。”
彦清就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道:“你懂什么?对你来说世界上分为两种人——中国人和外国人;对我们来说世界上的两种人是——直的和弯的。中国人外国人到哪里找到那个适合我的人?”
陈建林道:“你这么贤惠,一定有懂的你好处的人在等着和你相遇,找对象的事靠缘分,不能急。”
彦清道:“我才不急。急的是你,才没怎么样就急着结婚生孩子。”
“我这是有正事好不好!”陈建林不服。
陈安迪的诞生让他们更忙了。
丽莎是个好女孩,可是这不能阻止她患上轻微的产后抑郁症。她生产时吃了些苦头,加上休学一年的无奈,最重要的是她的家人觉得嫁给一个中国人算上辱没门楣,即使他为她受洗了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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