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做什么的?周逸清将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转,又咽了回去。他们只是朋友的关系,这种敏感的问题还是不要问的好。
不过,其实唐卿之那段话周逸清也只听了个五六层懂而已,像什么派系什么的,周逸清完全就是一头雾水,这可惜唐卿之对于这个问题也只是浅谈辄止,并没有特意的给周逸清解惑。
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放着满满的古琴古筝的房间,现在已经被清理出来了一个小小的角落,这个角落里面放着的一整套的古琴桌椅和香炉以及一个看上去很漂亮的藤椅。
唐卿之让周逸清做的古琴凳上,然后从后面的柜子里面拿出来了厚厚的两本《琴学备要》放着周逸清的面前。
“这是顾梅羹先生所著的《琴学备要(手稿本)》。《琴学备要》虽然对于现代人来说有些生涩,但是却是许多年以来所有学琴的人通用的入门书籍。周逸清,我最后问一遍,你现在有这个信心、有这个毅力来跟着我一步一步的学习这个中国传统文化中最为珍贵的乐器吗?”唐卿之在藤椅上面坐下来,一向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变得异常的严肃。
本来听着是顾梅羹先生所著还很兴奋的周逸清,看着唐卿之严肃下了的样子,被其中的肃穆感震得立刻变成了正襟危坐的姿势,不敢有一丝的放松:“是,我要学琴。”
听到了周逸清的回答,唐卿之的表情也还是没有回复到往常的温和笑容,反而是翻开了桌子上的《琴学备要》,摊开在了周逸清最熟悉的曲子《欸乃》那一页:“周逸清你知道那一天为什么我会对你没有信心吗?”
周逸清摇摇头,他一直都挺想不通为什么唐卿之会突然生气,然后对他没有任何信心。
“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唐卿之看着周逸清点点头,但是眼神中还是迷茫:“你那天说你只会顾梅羹先生的《欸乃》,你现在看看这本《琴学备要》。”
周逸清虽然唐卿之手指的地方看去,在曲名的下方,赫然写着“管平湖摄天闻阁本莭编凡九段”,然后他一头雾水的看着唐卿之,完全不明白其意思。
“这是参与打谱的人。”唐卿之说的风轻云淡,眼神落在周逸清的身上,让周逸清不敢生出一丝杂念:“你先说出那样的话,就是因为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打谱’,现在我就来给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打谱’。
打谱是古琴的专用术语,虽然在围棋中也有同样的字眼,但是其意义并不相同,在观阅文献的时候注意不要弄混淆了。打谱常常被称为是古琴音乐的考古工作,它旨在复活古谱的音乐原貌。通过看古琴琴谱,我们可以发现,古琴减字谱节奏记录的粗疏却“合法”地宽容琴人对原谱作适度的灵活性处理和一定范围内不同的音乐理解。这个减字谱本身的缺陷同时又是琴乐以此体现自身特殊审美意识的手段。所以,不同的琴人对同一乐谱作出有差别的解释就是一种正常现象了。而产生这种差异的来源,就是打谱时候做出注释的不同。”
周逸清点点头,虽然他完全看不到乐谱,但是他能够听明白唐卿之所说的话:“那么,是不是说顾梅羹先生其实只是《欸乃》曲一种弹奏方式的打谱之人?”
唐卿之将书重新翻到前面的位置,看着周逸清:“只是其中之一,被特别指出来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名气最大而已。一首古曲的打谱通常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刚刚给你看的那一句话中的人名加上顾梅羹先生才是你平时所弹奏的那个版本的《欸乃》的打谱人员。”
周逸清点点头,其实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么深过:“我从来都不知道……其实我会弹《欸乃》只是因为听到过,然后印象很深刻而已。”
“看得出来。”唐卿之让周逸清的注意力集中到他手上的书中,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很有天赋。我现在来教你最基础的部分。今天我们要从古琴构造一直学到按谱(即看谱)的规则。”
本来是下午的课程,在周逸清早到的基础上,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休息了两个半小时之外,周逸清硬是在唐卿之的教导下,用一天的时间,学习了古琴的制度、古琴的装备、演奏规范和按谱方法。
“好了,逸清,今天的课程我们完成了。”唐卿之关上桌上的《琴学备要》,脸上重新恢复了今天几乎一天都没有出现的温润笑容:“逸清的天赋已经超乎的我的预料,实在是太好了。如果逸清你晚上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吃过晚饭,可以在店里面试着去弹奏一下,随便使用哪一把古琴都可以。下周我们就可以开始学习古琴的手法了。”
周逸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恐怕除了当年在最后准备备考研究生的时候之外,他再也没有这么奋不顾身的去学习一样东西了,这么一放松下来,他居然会感觉浑身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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