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钦和她在府中仅是几面情分,此时却也不说客套话,直接道;“如今情况未明。殿下…倒是不知年姑是否虑到自己。”
年华一听这话,就明了他暗指什么。坚定道;“我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若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年华也想努力争取。”
张方钦放心一笑道;“年姑娘果然好胆识,张某佩服。只是不知年姑娘心中所想与在下是否一致。”
“城门守兵!”两人异口同声说出。
如今之势,前方的守兵必是寸步不离太子车架。行刺之人在那里找不到太子,必会来后方寻找。到时候,这里所有的人都跑不了。此处离城门不远,若是骑马快跑小半时辰就能赶回。那里有守城门的士兵。前面的人若是能拖延半个时辰左右,就能搬来救兵,救下这三百来人。
张方钦与她商议一番,他留与原地安抚众人,年华骑马回城。他在府中时间长,自有些威信,暂时能镇得住场面。他也吩咐下去,让后面一众人放行。走的时候,年华问他一句。
“你是否决定好。此举若是成功,我们是能自救。但恐怕也会坏了殿下的计划。”
张方钦鬼魅一笑道;“不,你不了解殿下。”
“你若是信你家殿下,便不会来找我了。”她说完骑马离去。那张方钦留与原地,只脸色难看。不知是为了眼下险境,还是年华的话。
只狂甩马鞭,如今她身上担着的是三百人性命。仿佛又回到那年舂陵之战,她请缨守城将整座城池都压在自己的身上。那张方钦处境和她一样,走也不得,留也不得。这人倒是可交,毕竟他要想离开会比自己轻松很多。
她故意挑了偏径,只愿没有人埋伏。可几十位黑衣人突然冒出来且吓得她滚下马来的时候,突然就明白那三百人一定没有命活着。若说之前种种都是猜测,可便连这退路也都是绝命路的时候,就不用过多思虑了。
她从道旁斜坡滚下,慌乱间跑进了一处林子,只是这林子不密,还不能很好隐藏。她草草判断了方向后,便朝林子深处奔去。后面追的人似乎很受林子限制,追的不快,一会儿竟是不见了人影。
她却不管不顾,只拼命逃窜,还用上了太虚步。突然,前方林子出现一人。年华迅急隐在树后,却还是来不及被人发现了。
“谁!出来!”一招凌厉掌风从她脸庞蹭过。
原来这人也会武功,却知高低如何。年华怯怯从树后露出半个脑袋来。不是没有看清是谁,正是因为看清了,才下意识躲起来。果然如她所料,设局之人自不会在局中,所以那些黑衣人根本不会在车队中找到他,太子殿下!
禹珏尧着一身劲装,干练硬朗。看到她时,微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只是脸色微冷。
年华慢吞吞从树后出来。即便是山野之中,这人也依旧夺目。大概有些人无论出现在哪里,周围一切都会成为背景,无关风月,气质使然。只是,这样的人,怎配为君。
“你怎会在这里?”
“殿下又怎会在这里?”她笑着反问,又道;“殿下既然在这里,想必那些来势汹汹的黑衣人是找错地方了吧。”
“你似乎对孤很不满意,有诸多意见?”他冷笑问道。
她本想说不敢,却没他快。
“说说吧,到底想了些什么。莫要骗孤!”语气明明轻淡,却是不容人退缩。那眼神,也是让人颤栗。
“那些人找的是殿下,殿下既然在这里,岂不是让人找错了地方,害错了人!”她冲口而出,恨恨看他。
“你的意思是孤就应该被他们找到?”
年华心里扑腾一下,此刻心境种种。怀疑,不信,惊恐…明明是他,次次不守诺言。便是寻常男子也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他是太子。但是…他说的也对。不过一年光景,自己便从后府迁入前府,表面上又得他宠信。乱了府中规矩,毁他公正之名。
“若连自己府中之人孤都不能护了周全,又何以治天下?刚□□纪从来不是说破就破的,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孤便是贵为储君又当如何?你当日跪地所言,为国为民,只让人觉得一番感慨。可是你到底是为心中一己私利还是真如你口口声声所言的。虚言假词,究竟是谁负了诺言?”
她一震,竟是无言以对。确实是为了寻找真相才堵他、赖他。她一时面有难堪,双手揪着衣裙不再言语。这人果然厉害,善攻诛心!
禹珏尧转过身背对她,冷淡语气,透着股杀伐的气息。“你莫要太自以为是了。还不明白孤让你折那许久枝木的用意么。孤是爱才,但你太过急燥,终不成事!如今还来质疑孤,不过府中一小小谋士,过于放肆!”
年华尴尬羞恼。她从小野惯了,没有一颗女儿家的七巧心。以是不轻易落泪,此时却眼圈微红。
突然林子里传来响声。年华暗道不好,怕是那黑衣人追来了。她一时激动,竟忘了提醒禹珏尧。两人刚才争执,竟也丝毫未曾察觉。
禹珏尧只身形一动,并未回身查看。因为已是来不及了,黑衣人必是早就探到二人,一出手便没有余地。年华慌忙看向他,暗处应该会有人护着他的吧,邢铎想必是不会离他半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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