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温柳诚跟在裴雍明身边,倒是见了许多从前只能远观的人,和那些只在书上见到过的口蜜腹剑、表里不一,心下悍然。
都说文人难缠,从前他还只觉得那是他人固有的成见,如今看来,倒确是如此。
那些为官的文人,越是身居高位,越是将“勾心斗角”这四个字诠释得到位。
他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看手中的小小信笺,心绪复杂。
她竟遇上了沐含秋?
他明明自知应该放弃对她的感情,明明知道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但面对与她有关的事情,他偏偏就是没办法全然置身事外。
“真是可悲啊。”他轻声叹息着,随即将桌上的书信全都收拾好锁进柜中,“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飞鹤端着裴雍明遣她送来的信件,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屋内的动静,有些紧张。
就在她怔忪之时,温柳诚打开门,表情淡淡的,似没什么情绪:“侍书有事,何不进屋?”
见到他,飞鹤就局促起来,有些紧张:“恐扰了先生读书。”
听她这么说,温柳诚突然轻笑起来。而他这一笑,就引得飞鹤更加局促紧张,脸也微微红了。
“东西放下就好。”他的声音低调沉稳,似是完全没注意到飞鹤的不同寻常“得空了,倒还真想同你聊聊。”
他这一句话,引得飞鹤原本就微红的小脸,一瞬间红得像是天边绚烂的晚霞。
她放下东西,急匆匆就走了,生怕再逗留下去自己会做出什么羞人的事来。
温柳诚看着飞鹤羞涩走开的背影,心下了然。自己说想要谈谈,是想把话说明白,却反倒叫她误会更深。飞鹤不同其他人,自他入住西苑以来,她就对他照顾有加,他想看那些奇书异论的时候,她就好像能读懂他的心思似的,借侍书的身份之便替他寻来那些书籍。
他自是知道飞鹤的心思的,只是从前见她懵懂,不好说破,如今两年情义,又不能出言伤她,实在是叫他为难。
飞岚远远看见妹妹难得失态的样子,有些奇怪,便叫住她:“小鹤?”
飞鹤站住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可不是性急的人。”飞岚笑了,笑容里隐含着化不开的对妹妹的担忧,“看你过来的方向,是从温先生处出来?”
她的朦胧之情从未这样清楚明白地摊开来说与人听,自己亲姐姐的这一句问话算是让她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顿感羞愧。
飞岚早就察觉到自己妹妹对西苑那位温先生的不寻常,虽觉不妥,但并不想干涉妹妹的感情:“自打他入住西苑以来,我便知道你的心思了。”
见妹妹还是一言不发,红着脸低头,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抚着飞鹤红得发烫的脸:“你自己知道要的是什么就好,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说罢便走开,就算是在她的心里,温柳诚跟飞鹤算不上适合,但她也不能在自己妹妹的面前说出来。
人人自有所爱,只要局中人想得通透,旁人眼里的适不适合,又有什么关系。
飞鹤把飞岚的话想了又想,脑子里反复出现温柳诚那一双好像是被冰封起来的温柔眼睛。
她喜欢他的处变不惊、低调沉稳,她喜欢他身上始终如一的无欲无求,她也喜欢他那在郑国少见的伟岸背影,还有同她说话时,那种平淡的温柔……
她一直出神,直到将墨研出砚台外,才被裴雍明的不满叫醒。
“飞鹤,你今天是怎么回事?”裴雍明皱着眉,显然对于她的心不在焉很是不满,“你若身体不适,就先退下吧。”
她在裴雍明身边多年,鲜少犯错,也鲜少见裴雍明这样轻易就发火,知道是如今的情势紧张,也不辩解,听话地退下,吩咐下另一位侍书顶替自己。
裴雍明原本就头疼北燕的事情,后来又遇上不知道是突然间发了什么疯、破罐子破摔的君原,已经是分身乏术,异常疲惫。再遇上飞鹤的心不在焉,事事出错,怒火一下子窜上心头,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全都扫到地上。
刚刚替换上的侍书一敲门,便听到书房内一顿惊天动地的打砸,顿时吓得脚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再动。
飞岚处理完那些零碎的小事,端着茶点款款走来,站在门口眼神一闪,只略一叩门便径直走进去,吓得门外跪着的侍书浑身冷汗直冒。
裴雍明见有人进来,看了看是飞岚,情绪也丝毫没有好转,声音嘶哑愤怒:“出去!”
飞岚也不害怕,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一如既往地带着温柔甜美的笑,放下手中的茶点,轻声说:“有国相千金的消息了。”
几乎是在一瞬间,裴雍明跳起身来,越过桌台和一片狼藉,捉住飞岚的手,满是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仿佛是在确认她话中的真假。
“如今人在与靖远与苏阳毗邻的安州文礼阁。”
“我要去见她!”这些日子来,他已经快要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折磨疯,从前他还能偷偷跑出去远远地看上她一眼、还能有她的消息叫他冷静,可如今,她生死不知,叫他如何冷静得了?
没了她,他不过是一具驱壳!
他急不可耐地想要往文礼阁而去,却被飞岚拦住:“主上不能去。”
“你想拦我?”见有人阻挠自己去见君渊昭,他的戾气一下子蹿腾上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但飞岚仿若未曾看见一般,轻轻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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