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是个例外。她不想让这个例外,在生命里暗暗作梗。于是,她故作镇定地回头看去。
晨雾中,她看见这个细高的男孩,像一棵开满鲜花的杏树,带着春天特有的清新,散发一股说不出的青春味道。懵懂的青春是雾一样的谜团,轻盈如风,飘忽不定,即撞不到实处,也看不清踪迹,总是一片模糊。
“我想回家,我都很长时间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现在都怎么样了,我早晨去车站等车,没等着,就想走着回去。”她的这句话听起来是这样的有气无力,一字一字,唯唯诺诺地从沙哑的口腔里娓娓而出,让人顿生怜悯。不过,它也是胡冬雪经过大脑的反复推敲后,才流淌出来的。因为,她不想把自己最难堪的一幕,说给她最熟悉的人听。
“我上周回家还看见你爸了呢!他在家里挺惦记你的!你爸要是知道你一个人从街里走着回家,还不得吓坏呀!”石头的关心,让胡冬雪莫名地感动。她看到他脸上的微笑,散开一地的花香,那种扑朔迷离的气息,荡漾在无边无际的月光里,在眼前飘来飘去。使她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委屈,内心的一种萌动,在脸上涂抹了一层羞怯的绯红,她的手不停地扯着衣襟,甚至有点局促不安。青春和青春碰撞,难免会想入非非。
“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也犯这样的错误?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就算是兜里没钱,那也不能自己一个人跑回来呀?这一路荒草没窠的,万一有个风吹草动,可多危险呀!再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咋不跟同学捎个信儿回来,让家里人去接接也行啊!”石头不停地数落着她,他说话的样子,完全像个哥哥,却又不像哥哥。
“这不是着急吗,我也不想这样啊!”胡冬雪小声为自己辩解。她抬起头,将头上的乱发捋了捋,恰好没有哭出来。现在听石头一说,反倒不想哭了。她心里想:哭,有什么用。有些事情,不得不一个人面对时,不想勇敢也得硬着头皮勇敢。沉默,总是在对立的语言里,不言而终。
“走吧,别坐在这里发呆累了,赶快站起来,我带你回家吧!”石头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当他看见胡冬雪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改变了刚才的语气,低声地说。
听了石头的催促,胡冬雪不再说话。她连忙从路边站了起来,这台自行车的两个车轮,顺着那条长长的路,迅速地向远处飞去。一路上,胡冬雪恹恹欲睡,她坐在石头的自行车上,就像坐在一条船上一样晕晕乎乎的,仿佛她的灵魂离开了身体,向刺眼的阳光里慢慢飘去。
胡冬雪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三点儿钟了。院子里面冷冷清清,她推开院门,轻轻地走进屋里。爸爸没有在家,冬梅正在炕上睡觉。她放下,看着这间给过她无数温暖的小屋,一切都是那样的亲切,她不由得想起最近的一些事情,不禁泪流满面。
冬梅听见屋子里面的响声,从炕头上翻身而起,她一看是姐姐回来了,一把抱住冬雪哭了起来。
晚上,爸爸从外面赶着马车回到家里,整个下午,他都在田里割草。胡大海一看冬雪回来了,心里非常高兴,就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冬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胡冬雪静静地说,她不想让爸爸知道自己在大姨家是离家出走偷着跑回来的,至于在路上怎么碰见石头,石头又是怎么带她回来的事情,都想隐瞒。
“你大姨上午还来咱们家了呢,你怎么没和大姨一起回来呢?”胡大海一边卸车上的草捆,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
“是吗?我不知道啊!”胡冬雪心里一惊,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你大姨告诉我说,你已经考上市里的重点学校了。说你等几天才能回来,还说不让我惦记你。”胡大海说着,把那匹浑身出汗的老马,栓到了马圈里面。
“爸,你都知道了!我想这个暑假也没有什么课程,就回来找点儿活干,看看山下有没有人家雇人插稻秧,我想打点儿零工挣点儿学费。”胡冬雪有意避开她和大姨之间的话题,把谈话的重点转移到插稻秧这件事情上。其实,她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下学期开学以后,她要花很多钱,现在自己也这么大了,妈妈不在,有些事情也应该好好考虑考虑了。
“这几天,石头妈妈好像在山下插稻秧,吃完饭后,你去她家问问!”胡大海说着走进了屋子里面,他脱下外套后,用水舀子舀满了水,倒进脸盆里,开始洗脸。
冬梅在厨房里做饭,冬雪在灶台前面烧火。晚饭后,胡冬雪去了石头家,她说明来意后,石头妈妈答应带她去山下的稻田地里拔稻草。胡冬雪回家后,找来了靴子,手套。这些东西,都是妈妈活着时候用的,没想到现在仍然能派上用场。她一阵心酸,不由得又想起了妈妈。
第二天,她早早起来。她跟着石头妈妈,顺着西山的山间小道,很快就来到了山下。六月的天气,特别善变。早晨,太阳刚刚出来,空气就特别的燥热,白花花的阳光,将整个地面罩上了一个大蒸笼。她们在山下的稻田里匆匆地走着,稻田里弯弯环环的小路,像一张星罗棋布的网,在脚下不停地盘旋和迂回。
她们在这张网里地左拐右拐,最后竟然绕到一片狭窄的田埂上。她们在那里徘徊了很久,才走到田埂旁边的一个小窝棚面前停住了。胡冬雪看看四下无人,本想进去坐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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