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旷回了村庄,依旧是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村前那棵槐树,当年小儿嬉戏环走,如今已需要数代人合抱。
他走在初次到来时的路上,周道如砥,满眼尽是陌路人。
娘的坟找不到的,二百八十年,寂寞愁煞神仙。师旷心中生出空落落的感觉,那种落雪离他远去,无可奈何的乏力,即便是天徽,又当如何面对繁花尽落后的物是人非呢?
刚才山中,白衣人临走前跟他说的一番话:
刚则折断,弱则受欺,平凡人生十度春秋,病老柔情有人依。天徽千年,地徽百载,你看那悠悠岁月谁作主?默默黄泉独自啼。
到头来一场大梦,白天黑夜梦到尽头,猜谁先觉?
圣音通天,亦是人为。你的执念会名垂千古,你的执念会遗臭万年。
不如饮美酒,七弦琴上见。
…………
七度空间是一片葱郁的森林。如果有人站在千尺高空俯瞰,会看到一张延展到天际的绿毯。
师旷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在遭遇了黑白双煞后,更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两天一直使他疑惑的是:来时的人都去了哪里?
森林里林木众多,声音传播会遇到阻隔。但每一个人,每一只玄兽,每一棵草木,只要是活物都会发出音波,产生振动。除非修为高过师旷太多,不然多少会被他觉察。
唳————
师旷转身,一群大鸟从东北方惊起,窜出森林,飞到更高的天空。
他心神一动,屏住气息速往此地。
密林深处,十多个乐师围住了一名素衣少女。
“嘿嘿,没想到在这葫芦肚里还能碰见这样的宝贝,看你也是化形不久,遇到了我们还想跑?乖乖地束手就擒,免得你那雪白的脸蛋儿,多了几道红迹!”
少女胸前一片血迹,身子轻微颤动,胸部却是此起彼伏,显然伤得不轻。
她摸出了一块桑叶状的青玉,含在嘴里,瞬间玄力大增,脸色不再那么苍白。
“本命玉都拿出来了,”为首的男子捋了捋他的八字一撇胡,咧开嘴笑着说,“看来还是执迷不误啊,愚蠢的玄兽……本想让你吐丝结茧,慢慢供养,如此看来,只好抽筋取骨,造福我的‘黑晔’了!”
一圈的人眼中露出贪婪的目光,慢慢逼近少女。
男子猛地挥下手,他们手中或箫或骨,羌笛怆声,一齐发作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突闪,从森林里飞出一个巨大的铃铛,罩住了女子。
所有的声音攻击撞在铃壁上哗哗作响,玄力震荡开来,一圈涟漪四漾,森林震动。
“什么人!”男子眼神如蝎,大声说,“我蚩族的东西,也敢来抢?!”
从树林里走出一个白衣青年,瞅了一眼少女,懒洋洋地说:“哪里来的混蛋,我家的地盘也敢撒野,我家的玄兽也敢打伤,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众人后退了一步,为首的男子心生疑惑,这圣音之内,还有本土势力不成?
“敢问阁下是?”
“囫囵族九皇子,矿石是也。”
“囫囵族?”男子皱了皱眉,他蚩族虽大,此次能带进来的也不过数十人而已。
他名叫蚩二,十徽圆满的修为,一只脚踏进圣阶,但在这葫芦腹里,走得也是步步惊心。地头蛇压龙的道理他当然懂,只是不知,这地头蛇,该有多硬?
“我囫囵族乃是方圆万里内第一巨族,我爹囫囵皇天徽三星的修为足以傲世天下,哪里来的宵小之辈,见到本宫还不下跪!”
师旷拿出绿葫芦,众人一惊,只见他仰面朝天咕噜咕噜喝下几大口酒,碧绿的琼浆顺着他的下巴滴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蚩二惊奇地发现,闻到那酒气,自己的修为竟然在增长,隐隐有要突破的迹象。
“敢问皇子殿下喝的是……”
“玉露琼浆没听说过么?一滴酒增长三年修为,我刚喝下一口,顶你们修炼大半辈子!”
众人垂涎欲滴,连蚩二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刚才多多冒犯,还请皇子殿下恕罪……”
他们连忙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师旷嗤笑:“看在你们乖巧伶俐的份儿上……赶快给我滚!待我黑煞叔到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拿来祭天!”
蚩二进退两难,犹豫片刻,回头看了一眼银铃内的少女,咬牙说:“多谢皇子殿下,弟兄们,撤!”
他们转眼间便消失在森林深处。
师旷踱着步走上前,一边摇头一边说:“蚩族果真是一群白痴,说他笨还真蠢……”
他收了铃铛,放出了少女。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三音城外,师旷曾帮上一忙的素弦。
“你是……九皇子?”
师旷翻了个白眼儿:“我是师旷!你比他还蠢!”
素弦咳了两声,说:“你又救了我一次。”
“都告诉你人类险恶,竟然还进到这葫芦肚子里来了,真是执迷不悟的蠢兽……”
“我……”
“你差点儿就被扒皮抽筋了……在此之前,不知还要受多少折磨。此地不宜久留,从现在起,一直到出这个葫芦,紧跟着我,听到了没?”
“嗯。”
“好了,喝了这酒我们走。”师旷把绿葫芦递给素弦。
“太珍贵了。”
“路上捡的,爱喝不喝,你这么弱我怎么带走你,万一连累了我怎么办。”
“好吧。”
素弦接过葫芦,抿了一小口,顿时神清气爽,腹中暖意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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