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的语气。
“你如今进京来,横竖已将襄州那些人事撒手撂了,既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却并不能袖手旁观,”徐杳其实知晓他不爱听,此时也不知揣着什么心思,有意说与他听似的。“同你年纪相仿的京都子弟,眼下皆已相继有了子嗣,你这样只身在外,偏要教襄州那干人为你整日里愁苦不安是不是?”
果不其然,裴炳面上已不如适才惬意:“横竖是我娶亲,同他们又有劳什子相干。”
“本想着你如今身居廷尉,总该大有作为,教人刮目相看一些,谁知道还是那一副旧日里的表面功夫罢了,”徐杳计策得逞,佯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训诫道,“还是太心浮气躁了些,我知你听不得这样的话,眼下不过才说了你一二便露了相。平日里每逢什么事都明白得很,偏这桩事上犯小心眼,何必同自己过不去呢?”
却说徐杳这遭同裴炳也不过堪堪打了个照面,再回茶楼的时候手上便多了一只糖人。
不曾想不过须臾片刻的功夫,灞水河的画舫上竟生出事来,而这桩事的始作俑者,还是朱雀街名声鹊起的清倌,怀化楼的头牌。
究其缘由还要说起诗会,不过才屈指三个回合,那些纨绔子弟便败下阵来。彼时画舫上已得了信,说是建安帝要过来,裴炳心下百转千回,面上只随意拈了句身体不适的缘由,佯露出几分抱腹作痛的模样,同御史大夫戴大人,吏部侍郎周大人拱手告了辞,临走前还不忘大笔一挥留下一首即兴诗作来,乘着建安帝的扁舟靠过来前,便一抹脚溜了。
如此阴差阳错之下,以致于司空世子画舫上头的人都以为,廷尉大人裴炳自始至终并不曾离开过。
眼下又在诗会上败下阵来,不免愈发义愤填膺,这时候抱着箜篌的窦三娘却兀自起了身,半边身子往雕栏外头探去,露出浓妆艳抹一张脸:“裴大人,您赎我吧!往后奴什么都依爷的。”
这句话倒成了火上浇油似的,活脱脱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度惹得朱雀街上热闹迭起,更有人拍手撑好,司空世子便再也抹不开颜面来,不由得恼羞成怒:““爷好歹捧了你这么些日子以来的场,你把爷当什么?”
一张脸已是黑了大半,从画舫里探身往船甲上走,欲要与裴炳争个高低一般,嘴里更是骂骂咧咧:“好你个胆大包天的裴炳,父亲平日里只将你样样都拿来与爷比,依爷看来,你不过是个空有皮囊的伪君子罢了,你们这些小人素来看不上爷,便以为爷看得上你们?一个个不过都是贪名逐利的人,偏偏厚颜无耻,摆起鞠躬尽瘁,忧国忧民的架子来,以往爷便早有预见,果不其然,如今你裴炳做了廷尉便眼高于顶,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不成?”
隐约望见对面画舫里头的人形,司空世子“呸——”一声,这时候当着平头百姓的面,还不忘立一立国公府的威风,“给定国公府提鞋都不配的东西!”
原本清澈幽然的灞水河河上只微微泛着涟漪,日头也渐渐上来了,映得河面上愈发波光如绢,随着河畔众人大惊失色骇了一声,已有几道身影自灞水桥头跃过去,下一瞬司空世子便被人挟住肩膀,膝盖窝猝不及防也被踢了一脚,“砰——”一声,迫使着朝对面的画舫跪下身来。
徐杳不得不说,蔡莲寅到底办事有方,在茶楼上将这些尽收眼底,倒是看了一出精彩纷呈的好戏,英雄配美人,还有个混账草包主动做陪衬。
她慢条斯理坐在茶楼上品起茶来,一面算着时辰,直到有人“吱呀——”一声推开门扉。
“都听得一清二楚,口口声声叫爷赎人呢,”徐杳仍旧半敛着眼帘,也不望来人一眼,专拿话来数落人,“那嗓子真正儿连我听了也酥了大半,莫不是有桢小仪珠玉在前,您瞧不上她罢?”
“偏你浮想联翩一些。”燕怀瑾气定神闲自她身畔落座。
“冲冠一怒为红颜,羡煞旁人,”徐杳半边臂还枕在桌案上,偏了偏身子,轻描淡写用余光觑他一眼,“您如今对着我,可还有一句真话没有?”
几乎是猝不及防,下一瞬她已经被人连带着紫檀木的雕花椅子都被人一把扳转回去去,正对着他。
燕怀瑾定定地望着她,目不转睛地,似乎要望到她心里去:“朕要叫屈。”
约莫是见了这一日灞水河上的诗会一幕,不经意间却想起照哥儿已是这个年纪还未曾开蒙,回宫的时候徐杳还是同燕怀瑾开了这个口,燕怀瑾沉吟了半晌,到底还是应了她。
至于那司空世子,自然是恶人自有天收,直接下放到刑部大牢去了,倒是还连累得魏老太君为着自己的孙儿连夜赶进宫来,去寿合宫走了一遭门路,崇熙太后有意留了个心眼,当即便差明珠去御前打探了一番,决计闭门不见。
魏老太君吃了闭门羹,回了国公府便一病不起。眼瞧着腊月里即将到年关的日子里,国公府却出了这样一件不光彩的事,民声沸起,百姓无一不欣慰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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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腊月三十,照哥儿请先生的事才算有着落,敲定了李太傅,大清早便被请进宫来,于尚书房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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