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很在意雪风的话,但舞台方向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还有上一个班级下台远去的脚步声,踏破了我的不安。
我们一年三班的同学一一走向炽热灯光照射下的舞台,只有我得留到最后。
握着指挥棒的我突然想到——东方千里已经品尝过这份孤独好几千次了吧?指挥家真是辛苦啊,我以后不想再当指挥了。
不过……这回例外。
司仪一一报出班别、自选曲名、伴奏跟指挥的名字,我则回头看了看站在后方的活动执行委员,他手里拿着的……是我的贝斯。
「很抱歉向你们提出这种要求。」
吉他和鼓是跟主办单位硬拗才获准使用的,因为执行委员中有些好心人知道我们要跟古学姊比赛,所以偷偷帮我们的忙。
「那么指定曲表演完就拜托你了。」
「好好加油喔!」
互相点了点头之后,我朝灯光洒落处迈出步伐。
掌声和欢呼声从旁边传了过来,明明还没开始表演,干嘛那么兴奋啊?其他班级都没有这样的待遇,甚至有人大喊:「打倒古!」比赛的传闻到底被广播到什么地步啊?站上指挥台前,我得张开手压抑住会场的吵闹声才行。
我看了看钢琴那边,掀起的黑色钢琴上盖后方可以看见梓莹苍白的脸。她还没就定位,而且直盯着键盘——这可不妙。
梓莹的手指之所以不能动,就是拜这种光线跟欢呼声所赐。
「睿博——」
就在这时,雪风的声音从阶梯式舞台最上排传来,压过会场中逐渐褪去的喧嚣。她以像是责备又向恳求的眼神瞄了瞄梓莹,好像在对我说:「你想想办法吧!」
没错,我必须做点什么,因为拜托梓莹伴奏的人——就是我。
于是我走近钢琴,梓莹的肩膀颤了一下,接着坐了下来。
「我不……不要紧。」
梓莹喃喃地这么说,琴键上的手却不自然地僵在那儿。
我挡住梓莹的视线,站在钢琴旁。
她不需要注意观众席,只要看着我就好。
「嗯,没事的。」我仔细斟酌说词之后,才化为声音脱口而出,同时小心翼翼地不让梓莹发现我正紧紧握着指挥棒。「这不过是练习罢了。就跟莫扎特在正式表演前的热身演奏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梓莹愣愣地抬起头看着我,接着望向舞台边的布幕外侧。站在琴架上的er吉他——正在等待稍后的狂热气氛。
梓莹看着我点了点头,那双只映着我的眼睛,现在已恢复了生气。
就在我稍梢举起指挥棒的瞬间,整个大音乐厅里彷佛连呼吸声都被吸走了。
好像有人从空中轻巧地踏着透明的阶梯走下来——那个声音是怎么用钢琴弹奏出来的呢?我也不懂。我朝指挥台一步步后退,梓莹离我越来越远,而合唱团员一一映入我的眼帘。只是用指尖挟着、轻轻地牵引,歌声就从那里流泻出来,最后仿佛泉水般满溢而出。
应该有人注意到了吧?梓莹的琴音就像目送高昂的歌声般,以最弱音结尾,接着慢慢消失。除了我跟她以外,还有谁也注意到了呢?这是那时候我跟梓莹两人独处时的约定。原本的《圣体颂》是为了合唱、弦乐和管风琴而创作的曲子,而钢琴伴奏反而会破坏曲子澄透的乐音。所以我们决定正式比赛时,要在不让任何人发现的情况下让钢琴声淡出悄悄退场,只要在一开始帮我们弹奏就好——这是我拜托梓莹这么做的。现在已经听不见钢琴声,歌声之后只剩下虚幻的弦乐。大家也听得到这个声音吗?
就在我的指尖吸走延长到最后一刻的和声时,背后瞬间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弦乐的幻听倏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背上突然冒出的热汗。我回头看了看班上同学涨红的脸,大家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我数着跑近我们的比赛执行委员脚步声,享受了一下背后传来的掌声。
学姊之前说过——能够体验背后传来掌声的快感,是指挥专属的特权。那好像是引用东方千里的话吧?原来如此,或许真是如此呢。现在……我实际体会到那种快感,不过——
丢开指挥棒、接过执行委员拿来的贝斯后,我回头一望。逆光的那一头,掌声慢慢变成阵阵骚动,看来大家感到害怕了——我果然是个摇滚乐手啊……
还是比较喜欢站在面对观众的方向。
视野的一角是不知何时已从椅子上站起来、拿起吉他的梓莹,正开始用匹克拨动琴弦。接着是雪风那廉价而刺耳的电子鼓音在旋律中翻滚——《为爱付出一切》。
才拨动琴弦,身体就感到震动,怀念的低音袭上我的腹部,歌声也自然地从喉咙进了出来。三十几人份的浑厚合声从背后袭卷而来,这可是奢侈到极点的摇滚乐。什么比赛决胜负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只可惜……少了学姊的吉他伴奏啊。
中间的段落一时趋于宁静,诡异的咏唱宛如从拍手的节奏下方涌出般层层堆积而上,最后进入爆发倾泻而下的终曲。映入眼帘的只有飞散的汗水反射出的闪闪光芒,完全不知道学姊身在何方。我们的表演确实地传达到学姊心坎里了吗?
就算已经在厕所里躲了十五分钟,还是无法让发热的身体恢复原样。在我的歌结束那瞬间,除了热烈的掌声,还有不知是怒骂、谖骂还是欢呼的喧闹声混杂在一起。总觉得那股声浪还回荡在耳边,心中的悸动也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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