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醒来时看到杨琼正一脸疲惫地守在床前。
他有点惊惶,忙不迭地从床上连滚带爬地下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伏地拜倒:“宫主息怒。是小人冲撞了宫主,实在该死!”
杨琼却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良久才缓缓道:“你起来吧。”
何晏之吃了一惊。抬起头却看见杨琼双目中竟有些许血丝,额前的发丝也略显凌乱,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像杨琼这般注重仪表,讲究吃穿的人何曾会衣冠不整出现在人前,即便何晏之和他已经有了那种极其亲密的关系,也只是在床榻之上,才会见到杨琼宽衣解带的模样。
何晏之惴惴起身,只听杨琼说道:“你昏迷了三天。现在觉的如何?”
何晏之忙道:“谢宫主不杀之恩。”
杨琼依旧淡淡说道:“你且试着运运气。”
何晏之一愣神,见杨琼神情严肃,不敢怠慢,立刻凝神敛气,意沉丹田,只觉得全身上下的内力极为充盈,身上的伤痛竟也微不足道了。他诧异问道:“启禀宫主,我只觉得功力陡增了一倍不止,却不知是何缘故?”
杨琼的脸上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那笑容极美,犹若三月里的灼灼桃花,何晏之的心都漏了一拍,却也隐隐生出些惶然。
杨琼道:“那便好。”他敛了笑意,依旧神色肃穆地盯着何晏之,“你可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寒毒?”
“寒毒?”何晏之一脸茫然,“我怎会中毒?我不曾记得自己受过甚么重伤。除非……”除非是被你所伤。后面这半句话,何晏之自然不敢出口,不过,他实在想不出,这世上除了杨琼,还有谁曾今对他不分青红皂白地拳脚相加。
杨琼眉心微微一蹙:“你若是对我有所隐瞒,不但帮不了你,还会有性命之忧。”
何晏之心里叹了口气,神情却是极为严肃,朗声道:“何晏之若是敢欺瞒宫主,便叫我不得好死!”
杨琼颇有些不悦,微怒道:“你只需说是或不是,何必画蛇添足发什么誓!真是没趣!”
何晏之暗暗叫苦,只道眼前这人实在太难伺候,一句话不小心就要拂了他的意。只好极力装出老实的模样,委委屈屈道:“我待宫主可是一片赤诚,天地可鉴!您叫我往东,我绝不敢向西,哪里敢欺瞒宫主?若是哪句话得罪了宫主,也是无心之过,还望宫主原谅晏之。”
杨琼冷哼了一声,道:“罢了。你这寒毒也有些年头了。只怕你那时年纪尚小,记不得也是常理。”
何晏之颇有些疑惑:“然则,这许多年来,我从未有不适之感啊。”
“因为你以前不曾学过武,也没有内力。”杨琼沉吟道,“这股寒毒甚是阴寒,你练了一个多月的内力,倒是将它催动了。不过,这样也好。若是放任它一直纠缠在你体内,只怕,你也很难活过而立之年。”杨琼见何晏之的表情中并没有半分惧怕之意,倒是微微有些诧异。他只道何晏之是市井之徒,胸无点墨,更兼之没臊没皮,贪生怕死,只怕是要吓晕过去,没想到竟如此淡然,不由得生了戏谑之心,道:“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你难道不害怕么?”
何晏之心道,我在你手里难道就能活得长久了么?口中却道:“俗话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自有老天爷替我安排了,我又操心什么。”
杨琼漆黑的眸子盯着他,语气却是和煦的:“你跟了我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若是有什么没有完成的遗愿,不妨说于我听听。我若能做到,自然会帮你达成心愿。如何?”
何晏之惊诧至极。
他有时候实在搞不懂杨琼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在杨琼的心里,将他何晏之当做什么。他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宫主言重了。何晏之能够在宫主身边服侍,已经是三生有幸,再无其他的奢望。”
杨琼的目光却瞬间冷了下来,冷笑道:“这种虚情假意的话我最不喜欢听。”
何晏之觉得自己在杨琼身边简直已经待成了人精,这记投石问路使得大好,若是方才贸贸然说出心里所想,只怕早已经尸骨无存。他心里骂了一句娘,暗道,我最希望什么?不就是早日摆脱这个鬼地方么?真当是明知故问。
他依旧陪着笑,恭恭敬敬地说道:“宫主这般神仙似的人物,天上地下再难找出第二个。宴之能随时随地见到宫主,便是极其幸运之事,何况宫主还屈尊教我琴棋书画,传授我武功内力。何晏之何其有幸,只怕世人都要嫉妒我的福分。”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杨琼的表情,见对方的脸色愈来愈暗,急忙调转话头,道:“若是说到遗愿,宴之倒是有个小小的请求。宫主的琼花碎玉剑使得出神入化,我实在喜欢得紧。宫主若能将此剑法传授于我,何晏之死而无憾。”
杨琼细细打量着何晏之:“你真的喜欢?”
何晏之点点头,这回倒没有装腔作势,发自肺腑道:“宫主使起这套剑法来,就好比是那妙姑什么山的神仙,我心里早就钦慕得很。只是宫主从不曾教人。”
杨琼不由得莞尔道:“是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他复而正色道,“这些溜须拍马的话我最不爱听,你以后少在我面前说。”
何晏之连连点头,心里却道:什么最不爱听,明明心里就喜欢别人夸他长得好,武功高,还不肯承认。就好比明明床上那样娇媚腻人,下了床穿上衣服却装成拒人千里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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