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允负手站在庭院里。
长路从西边的甬道小步跑了过来,到了李允面前,行了个礼。
“如何了?”他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波澜。
“回殿下,永珍票号南边小的已经派人守住了,看得很严实,不会有问题的。”长路微微低着头,恭谨地答道。
“这几个时辰,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殿下料得不错,”长路抬眼看他,笑道:“一个时辰前,陈贺大人家的二管家去永珍票号旁边的茶楼喝了小半个时辰的茶。”
李允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果然如他料想的那般,太子党的官员一旦在银钱往来上出了问题,都会让这个永珍票号出面解决……
只是,这样一个名号排不到京城前三的票号,当真能填补那样一大笔亏空的银子?
这回修坝,虽说只是一个连接两个小城的小工程,但据说朝廷也拨了几千万两银子,一个小小的票号,就能拿出那么多银子周转?
还是说,这不过是个障眼法。那笔赃银,如今就在陈贺的府里?他是想借着永珍票号的手,将汉阳府知府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回有了他的插手,向来事情不会那样顺利了。
他抬眼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心中一叹。
哪怕是如今,他只要一想起微儿,就恍若她还在自己身边,可事实却是如此残酷……
他不争不抢了那么多年,结果只是让自己在关键的时候没有半点实力反击敌人了。
微儿出事的那一日,甄城“恰巧”来找他商议公事,长路慌慌张张地想向他禀报郑氏被宣进宫的事情,却被甄城带来的人拦在了外面,不得寸进……
他那一日一直心神不宁,说了几句便不欲再多谈下去,甄城却一副长者的样子,劝诫他为人不可太过轻浮不稳重云云。
他那时刚因为自己的疏忽让微儿生了一场病,便决定对太子党的人暂避锋芒,于是也只得强忍着不耐烦听着,两个人说了整整一个时辰才说完事。
等到他出了书房,没等长路说什么,便又有人前来禀报微儿在宫中病倒了……
他这时才明白甄城的险恶用心,又痛恨自己的无能,在自己的府里,竟然还能被旁人耍的团团转。
等到进了宫,同虚弱的微儿说了几句宽心的话之后,她就昏睡过去了,只是这一睡,却再也没能醒来。
她的一生,从嫁给自己那日起,就如同一场闹剧,匪夷所思的开头,轻率荒唐的结局,被旁人当做小丑般地百般戏耍侮辱……
就连自己,一开始对她也不大待见,等到明白了她的珍贵之后,却已经为时过晚。
这成长的代价,可真是大到让他有些承受不住啊。
他抬起头,将眼眶里的湿意忍了回去,勾了勾嘴角,干笑了两声。
怎么能哭?这只会让敌人笑罢了。
他已经失去了两个最重要的人,这个时候,再不能有任何的失策,他一定要,让那对面甜心苦的母子明白,什么叫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
意映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翻阅着手中的《南明史》,炕下放了一个木桶,一双白皙玉足在水中左右晃荡着。
这本史书上,讲了许多忠臣良将与奸佞斗智斗勇的故事,讲得那是一个精彩绝伦,恨不得讲英雄鼓吹成没有半点缺点的圣人一般。用的谋略,使的心计,无不是让人拍案称绝,让人叹服。
意映却面色淡淡地,她越往后看,只觉得心里头越堵得慌。又翻了十几页,便将书甩到了小几上,撑着脑袋开始发呆起来。
她看这书,本是想学一学,那些圣明的先人都是如何用智谋打败敌人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那种布满着得意洋洋的语气,自信写下的神来之笔,就想到白日里连靖谦似笑非笑的神色来……
只是,说起来他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对。自己的行为那样莫名其妙,难免让人揣度用意。他是个那样谨慎的人,没来由地相信自己也太没道理了。
可她就是有一种执念,想到在章家花园里他说的那番话,心中就很不舒服。不是说他能从一个人的眼神举止看出她的为人吗,是他口不对心,还是他眼中的她,就是那样一个工于心计的女子?
“郡主……”照秋进来给意映换水,便见自己主子盯着小几上的史书发着呆。
意映回过神来,由着她为自己裹好了脚布,撤走了水,自个儿便拖着脚步爬上了床。
照秋为她掖好被子,笑道:“郡主有心事?”
意映愣了一下,照秋这丫头向来温温顺顺地,从来不抢话,算得上是几个大丫鬟里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了……
现在竟然主动问自己话,怎么说,自己也该给她一点信心。
“没什么。就是想着今天进宫的事,对了,爹爹今天回来了吗?”她笑着问道。可她的心事,说起来也太过不值一提了。
照秋想了想,小声道:“回来了。奴婢记着,是刚过戊时的时候回来的。”
“好,我知道了,行了,你下去吧。今儿为着进宫的事你们几个忙活了一天,早点歇息吧。”意映冲她笑了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照秋也笑了笑,双颊有些红,眼睛里闪着光,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她一向胆子小,不敢和主子搭话,所以以前从来没当过二等及以上的差事,没想到在郡主这儿,竟然合了郡主的眼缘。
看着其余三个姐姐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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