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谓栾云设诡计,突然杨栋来何处。
恁他到处莫不是,却猜不出这桩事。
一日,柳公于公事之暇,与梁生夫妇闲话,也提起这半锦,说道:“不知杨栋这半锦是从何处得来,今必拿得那骗锦之人,方知端的。”梁生道:“前日表兄薛尚武曾差人到襄州查捉,却查不出,连老仆梁忠也不见回来,不知失散在何处?今若寻得着梁忠,他或者晓得些踪迹。”正说间,只见门役传禀说:“有梁相公家老苍头梁忠为要寻见梁相公,直访问到这里,今现在门首伺候。”说话的一向并不见叙梁忠下落,如何今日突然来到?殊不知梁忠自与梁生失散之后,话分两头,怎好那边说一句,这边说一句?自然先把梁生一边说得停当,然后好再叙梁忠一边。如今,梁忠既已来到了,待在下把他失散主人以后之事,细细补叙与看官听。却说梁忠自从那日被时伯喜用méng_hàn_yào麻翻,撇在沙滩上,直至四更,方才苏醒,爬将起来,只叫得连枝箭的苦。星光之下,摸来摸去,不见主人,叫唤时,也不见有人答应。等得天明,在沙滩边东寻西觅,并无踪影。想道:“莫非我官人被他抛在水里去了?”一头哭,一头叫,那里有一些声息。沿岸寻了一早晨,指望等个过往船来问他,那河里却静悄悄没一个船儿来往。又想道:“我官人平日并没甚冤家,或者未必害他性命,我还寻向前去。”便走离了沙滩,一步步望前而行。行了半晌,远远望见前面有个茅庵,梁忠奔至庵前看时,见一老僧打坐在内。梁忠问道:“老师父可见有个秀才模样的少年到这里么?”老僧道:“这里幽僻所在,那有人到此?”梁忠道:“这里要到大路上去,从那里走?”老僧用手指道:“望这条路去,就是官塘大路,只是近日有兵丁往来,见了行路人,便要拿去推船扯纤,你须去不得,不如望那边小路走出去,前有个市镇,那里却没兵丁往来,可以安歇。”梁忠依言,便望着小路而走。
走出路口,果见有个小小的市镇在那里,梁忠又在市镇上寻问家主消息,却都问不出。腹中饥馁,只得投一个饭店歇下,教店主人做饭来吃。店主人道:“客人要吃饭,请宽坐一坐,小店因内眷不在家,只有一个小厮同我在此支值,接待不周,休得见怪。”梁忠道:“宝眷为甚不在家,”店主人道:“近有兵丁过往,这里虽是僻路,恐怕他也来骚扰,所以人家都把家眷暂移别处去了。”梁忠听说,想道:“看这般光景,桑小姐决来不得,我官人到这里来寻他,却不走差了路?如今官人或者知道这消息,竟回乡去了。他是个秀才,就遇了兵丁,不会啰唣,我却不可冒险而行,只得且在店中,权住几日,等平静了,也寻路回家去。但行囊被劫,身边并无财物,如何住得在此?”想了一回,想出个权宜之策,把实情细诉与店主人听了,因与商量道:“我急切回去不得,又没处安身,你左右内眷不在家,店里没人相帮,我就帮你在店里做些生活,准折房钱、饭钱。等平静了就去。不识可否?”店主人想道:“近日官塘大路上,没人行走,客货到这里来的到多,我和小厮两个手忙脚乱,又值不来,得这老儿帮一帮也好。”便欣然应承了。梁忠自此住在店中,替他打火做饭,凡遇来往客人,就访问梁生消息,却只没些影响。住过一月有余,听得往来客人说道:“如今好了,这些兵丁亏得防御使薛老爷差官押送他起身,今都去尽了。”店主人便对梁忠道:“兵丁已去,我要闭了店去接家眷了,你须到别处去罢。”梁忠谢了店主人,出离店门,待要取路回乡,争奈身边没一些盘缠,只得行乞度日。
一日,行乞到一米店门首,那米店主人见他不像个乞儿,因对他说道:“看你老人家不像个行乞的,目今防御使薛老爷招集流民开垦荒地,少壮的荷锄负来,老弱的担秧送饭,你何不到那里寻碗饭吃,却不强似行乞?前面现有薛老爷的告示挂着,你不曾见么?”梁忠听说,便走向前去观看,果见有许多人在那里看告示,那告示上写道:
镇抚郧襄防御使薛 示为屯田事照得均州等处一带地方,迩来屡遭凶岁,且有兵役之扰,百姓流亡,田亩荒芜,以致兵饷不给。今本镇已奏请,暂免本年田租,少转民困。至于兵食所需,本镇自择隙地可耕之处,发兵开垦,以充军饷。本处居民逃往他境者,可速归就业,其荒田无主者,招集流民给与牛种,使之耕治,另立民屯,以佐军屯。为此,特差标下提辖官一员,揆度便宜,往来监督,如有屯军欺凌百姓及过往客兵挠乱屯政者,拿送辕门,按军法重处,决不姑贷。特示。
那张大告示后面,又有一张小告示,上写道:
防镇标下提辖厅钟 示为遵宪督屯事照得。兴举屯政,乃宪台轸念兵民至意,凡尔屯军,各宜仰遵宪谕。其隙地可耕之处,须相视高下,丈量广狭,先将近水之地开垦,并穿渠凿沟,以便灌溉,其一应耕器,已经官给银两措办,不得擅取民物。所在屯舍亦已官给木石盖造,不得擅住民房。至于民屯与军屯相佐,其荒田无主者,如原主既归,仍即给还,不许强占。如有他处流民逃入本境,该地方报名立册,以便给田派耕。老弱不堪者,使充炊黍馈饷之役,其军民杂屯处,疆亩既判,屯军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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