艖滏上卒飞出圆状物,高高落下,直往庾姬袭来。
庾姬来不及闪躲,那坠落物随即凶猛地砸向她的面心,剧烈的疼痛感,温热而鲜活的触感,带着腥咸的血味,齐齐席卷了她。
庾姬跄踉着后退数步,随着重击物一道,噗通声,坠下船只。
艖滏舱外,少年那般面无表情地持剑而立,剑尾处血珠仍不住滴落着。
庾姬这一刻,方才看清了袭击自己的物。
是须臾前仍哼着小调的船夫的,头颅。
两世为人,这许是她二次离杀戮如此之近。
她没有畏惧,她感觉到身上再次被江水包裹住,冰凉而熟悉的灭顶之感。
庾姬心叹,她与这天堑还真是缘深得很,莫不是如何都渡不去。
她晕晕乎乎沉睡着,仅觉后背处刺痛难忍,欲睁眼,忽有人从后扣住她的双颊,塞了粒药入她口中,迫使她吞下。
她勉强咽下药,再次失去知觉。
阿难阿姐 重生之难为奴(np)(君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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庾姬做了个雍长而繁复的梦,几乎不欲醒来,梦中阿耶阿慈尚在,阿弟领着家中奴仆揍了萧家幼子,被阿耶亲自追着用家法,阿弟逃至她闺房,扯着她衣角直呼救命,阿耶哭笑不得,反不知如何是好。
阿慈呢,阿慈向来是庾家那个最端庄高贵的主母,此时完全不顾仪「管`理q`3242804385」 态,站在旁侧笑得前俯后仰。
她猛地睁开眼,梦瞬间就碎了。
庾姬惊恐环望四周,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她袈衣皆除,赤身luǒ_tǐ躺在榻间,仅覆着层薄薄的锦布,双手紧缚住扣在榻边两侧柱上,右肩处似被人用针扎过千万遍,钻心窝子般的疼,不远处帷幕屏障堪堪隐住她的视线。
幕边的角落里静静燃烧着银骨炭,炭燃起盛于铜制燎炉中犹如白霜,不见丝毫烟雾,正因为此,庾姬丝毫未曾觉出冷意。
一阵脚步声传来,隐约听得二人低低的交谈声。
“郎主,那人死也不肯招供,看不出倒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
“周门里出来的岂有贪生怕死泛泛之辈,多留无意,杀了吧。”
“郎主之意……”
“我恐是碍了某些人的眼,挡了他们的道,那名份若是白送予我,周氏又岂肯甘心。”
“郎主何曾在意这个,以郎主之势,何愁……”
“不,如今沈家,我势在必得。”
又一人复言道,“你随我多少年了。”
“回郎主,十年。”
“你知便好。”
庾姬闭目不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依稀听到外间传来“周氏”、“沈家”这类的字眼。
她心中又惑又忧,苦于无法判别自己当下的处境。
幕外话音已止,庾姬分明感觉到有人渐离她越来越近。
那人掀帘而入,庾姬如临大敌,一脸警惕地怒目相向。
然来人仅一句话便生生将她定住,“你醒了,阿难……阿姐?”
是那齐姓少年。
庾姬震惊不已,这少年知她小字,又唤她阿姐?
少年笑容未灭,别有深意道,“我许是忘了告知你,沈氏族谱记载,四十三世孙沈湛,沈籍次子。”
庾姬拽了拽腕间绳索,然分毫未动,她陡然发怒,“竖子莫胡言,舅父唯有长兄沈仪,何来次子,你将我困于此,究竟有何所图?”
“你便是承认了,陈郡庾家庾姬?”少年手中一直握着卷纸,庾姬尚未注意到,他忽坐于榻边,将那纸卷展开,莫名亲昵道,“阿姐你看这字如何?”
庾姬的目光顺着他的话落在纸卷上,倏然神色大变,惊恐不已。
相仿字迹 重生之难为奴(np)(君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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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字迹与她的并无二致,饶是她,也辨不出真伪来。
若不外如此,她却不至于失色。
只因其间竟似她之前所写下的字据,然五十金被人隐去,稍加窜改,业已成了张卖身契书。
末端原是她杜撰的僧号,如今分明却清清楚楚写着她的名。
庾姬心惊,便是一师所授,字迹断也没有如此相像之理,不过这少年与她舅父怕是真有几分渊源的,“你若果真是舅父次子,何将我扣于此?”
少年未理会她,耸肩不以为意。
“论起来,阿姐,若这文书我告知天下,你恐是继前朝那位玉杼公主后,唯一一个被人公开为奴的贵女了。”他俯身向她,轻咬住她一侧耳垂低喃道。
这姿势委实怪异了些。
“这伪造的文书如何作数,若舅父得知,定不会饶你。”庾姬浑身僵硬,欲偏头避开,少年却隔着薄锦,慢慢将他大半个身子都压制在她身上。 7_83-7*1/18`6\3独.家.整.理
“自然是不作数的。”少年气定神闲地附和她的话,竟是认同她,“倘任意一书文便可夺人自由,天下岂不大乱。”
庾姬不解,越觉得这少年行事反反复复,颇为诡异,着实令人不明其意。
不待庾姬稍稍安心,他很快开口道,“阿姐你当前朝玉杼又怎的沦为天下皆知的奴隶,自愿的么?况你以为我身侧之人是沈籍所予?”
她懂了他话中之意。
依少年麾下势力,强使她为奴,可是易如反掌,可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虽口称舅父为其阿耶,不过言语间却直呼其名,似有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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