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修刚一出了经楼,只见二子笑眯眯立在门外,心下又开始泛酸,自己遭这些罪过,还不是因这小子,这小子坏事做尽,到头来却声名在外,一切罪责全由自己给担了,好不冤枉。故而便没给他好脸色,一拂袖,自回了禅房梳洗。没走两步稍缓了缓,本以为这小子会抢过来告罪,哪知竟无动于衷,当下更气,急火攻心,冷哼一声,快步走开。
二子素知普修脾气,这时候那肯往枪口上撞,又等了没过片刻,便见五空携着净照、净虚等几个小和尚出了来,当即笑着上前,摸了摸五空的头顶,“遭虐待没有?打你没有?”
五空心下一暖,报之一笑,“没有,只是不准出来,给了金刚经,说是要抄满一百遍才行,没想到今日便出来了。二子哥,你还好吗?方丈有为难你没有?”
“没有,你放心。你们方丈对我好着呢!快去洗漱洗漱,等会儿给老神医唱唱经,这才是真真造福的事情呢!”
几个小和尚闻言,各自告谢匆匆走开,只留下五空被二子拉扯着,五空不明二子的缘由,问了起来:“二子哥,你有什么事?”
二子摇了摇头,随即反问道:“五空,你是家里的独子,当年为了果腹,才不得不入山门,如今你跟着二子哥,还俗去吧,反正你这小和尚也没啥慧根,成不了大德,毋宁下山去,做个富贵闲人可好?”
五空不料他竟说这个事,心下一阵糊涂。他这些时日跟着二子也见了些世面,花花世界谁人不爱?但毕竟佛唱多年,一时之间还是很不能接受,眼瞧着二子两眼直瞪,说不出话来。
二子见状,也不急着要他回复。他将五空带在身边数月,心知这小和尚实是个敦厚实诚的好孩子,其实真要追究下来,他能有今日之造化,怎能少得了五空的功劳呢?是以,如今离去之际,瞧着这孩子小小年纪,还没见识过世上繁华,便要死守空门,颇为不忍心,才有心提携。
如今,他在镇上暗自贪墨了四五百两银子,一副身家说不得大富贵,但方圆数十里,除了陈、刘、张、王等寥寥几户,他也算顶尖的人家了。带着个五空,不过是添一张嘴,以后置一副家当,也没甚大不了的。况且他有应举之思,此后人生大有可为,有这么个亲厚的小兄弟,他日有事,也能多一个人担着,有什么不好的呢?
这时五空不答话,二子笑着,自己有把话接了回来,“你在寺里多年,当然会有不舍,也罢,快到年节了,你就好好想一想,我估摸着,年后普修大师当会到我家里来,你若是想好了,跟着一起来,好不好?”
“嗯。”
回了一个字,便再无言,二子放了他回去洗漱。等到巳时初刻,满寺僧众都已聚集到了大雄宝殿外的广场上。场上早已置好了忏悔物事,一大群和尚各自找好了位置站定,二子也寻摸了处台阶坐下。
没多时,便见不知年引着几个身着道袍和几个身着儒衫的老先生过了来,这一群人大都上了年纪,面上泛有中正和气,二子不敢托大,早早站了起来,佯装一副乖宝宝的样子,面含春风,恭恭敬敬站在一旁,既不显眼,又没淹没于众。
他此时穿的是,当日临行前老娘给新制的长衫,布料乃是姐姐青花送来的,很是寻常,但因着他眉清目秀,身子笔挺,立在一堆小和尚之中,也别有一般风味。两个眼神稍好的文士见了,当即问了问不知年,“老医生,这个少年乃是何人?瞧着相貌倒是不错。”
不知年恨恨地看了二子一眼,随即答道:“这小子便是如今声明最盛的普元神僧了。几位远道而来,恐怕还不知晓,他颇有能耐,曾起死回生救下落水溺亡的虎子,”说到这里,指了指身边伺候的虎子,又续道,“前些时候又发下宏愿,要在山脚的龙凤镇上修建一座观音殿,年后便要动工了。”
几人听他说得稀奇,这孩子明明还未曾及冠,怎的变成了神僧了?他年纪轻轻,又哪里来的能耐,能建一座庙宇?瞧着他衣着朴素,当不是个富贵人家。自然,便有人把疑惑说了出来。
不知年笑了笑,“你们可别被他外在的皮相给蒙蔽了,但凡和他说上几句嘴,便可知他虽看着年少,实则却久经浮沉,令人不可轻视。”他这话全没有抬举之意,但几人哪里会信,当即为首的那个文士招了招手,示意二子上前。
二子疾行几步,先躬身问安道:“见过各位长辈,小子有礼了。”
“你这孩子,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你老先生是问我哪里人,我曾是山里的人,如今将还山外;你老人家问我名字,先师曾赐下法号,名曰普元,家祖父也曾辗转思索,给我定下了二子的名,却不知你老先生问的是哪一个?”
他这话答得有趣,几人笑了笑,随即又有人问道:“听闻这场法会乃是你这小子鼓动老医生举办的,岂不知孔圣曾言,敬鬼神而远之,如今这般,却是有违圣人之言了。”
二子道:“孔圣所言,乃是表达敬之而不亲近之意,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不可付之于神佛也。而如今,老神医为万世计,欲究生死之奥义,探形骸之真理,实则大功德。虽说人死为大,辱尸罪莫大焉,然后世来者无穷已,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有几人闻言当即赞同地点了点头,为首的老先生却又问道:“你这话说得倒是不错,然老医生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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