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畅楼由一栋颇有年头的欧式洋楼改建,在胭脂河畔一大片重檐斗拱的中式建筑里显得别具一格。此楼据说是二战前一位德国富商购地修建的别墅,后来商人破产回国,被卖给国人并改成了私人会馆。
由于经济发展,盘中区渐渐成为洪州市的繁华中心。胭脂河畔失去了往日清幽,会馆也就转型向公众开放了。
方白十点多来到寄畅楼,在一楼底厅找了个座。
此地消费水平不低,哪怕只喝白开水,也要一百元的茶位费。如果想尝尝由店内陈列的上品茶砖冲泡的普洱,最少也得花上千把块。
方白囊中羞涩,只喝得起白水,却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他在靠窗临河的位置坐下,招来服务员,要了一瓶泡茶的矿泉水,顺便讨了几张白纸和一支钢笔。
服务员也是好脾气,用银托盘给他呈上了纸笔和水。
方白在桌上摊开白纸,默写一曲古琴谱。
他先用钢笔在纸面上画出五线谱的一条条平行横线,再标注上音符和其他符号。完成五线谱后,又在每一行下方标注对照的古琴减字谱。
九霄法界的十万年,他有很多的时间学习各行各业的知识与技巧,弹琴写谱也是他的消遣之一。
写好了谱子,他又招来服务员,指着厅堂中摆放的一张古琴,问道:“可以弹吗?”
服务员有些为难,“那张琴是大师作品,比较珍贵……”
“那就算了,”不过是一时兴起,方白也不强求。
他把钢笔还给服务员,几页曲谱整理叠好,反扣于桌面,然后舒服地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
十一点不到,吴大师的车停在了寄畅楼前。
方白睁开双眼,望向窗外,微微一笑。
这就是愿者上钩!
他重新闭上了眼。
不多会儿,一老一少的脚步声靠近。
方白睁开眼,身体却纹丝不动,说了声“请坐”。
郑白千的怒火一下子上来了,低斥了一声:“无礼!”
方白没有理会。
吴平亮抬手示意徒弟不要失态,平静地在方白对面落座。郑白千没有坐下,站在师傅旁边随侍。
双方都很能沉得住气,等待对方先开口。
方白知道吴大师一定会输掉这场奇怪的“耐心大赛”,因为他对方白如何了解那些机密信息非常好奇,而方白只想找他卖点东西,赚点钱罢了。
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
在静默对峙了十几分钟之后,吴平亮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不是凡人,”他说。
这句话看似确定不疑,其实包含着疑问。
因为“不是凡人”有多种理解方式,虽然最有可能是说方白身份高贵或修为精深,但也不排除吴大师认为方白是外星人或者神仙、妖怪。
用这句话做开场白,显然是示好的表现。吴大师承认自己在这场微妙的“气场比拼”中落入了下风。
方白却没有解答对方的疑问,只说了四个字:“我要十万!”
吴平亮点点头,“可以,把你账号——”
郑白千的眉毛狠狠跳动了几下,似乎很想发表一下见解。
方白摇了摇头,“现金。”
“可以。白千,去银行取钱!”
“啊?”郑白千一脸茫然。
“啊什么!叫你去就快去。”吴大师向徒弟投去严厉的目光。
“哦!”郑白千憋了一肚子话不敢说,乖乖出了茶楼,直奔银行而去。
“现在没有其他人。你的来意可以说了吗?”吴平亮看着方白,笑容可掬。
“找个包房,再点壶茶吧,”方白道,“钱你出。”
吴平亮的笑意瞬间凝固了。
十分钟后,两人在三楼的包房内重新坐好。茶艺师冲泡好两人的普洱,安静地退了出去。
吴平亮把竹简微雕放在两人中间的方桌上,“当今社会,微雕跟书画一样是普通的艺术品。作者没名气,没有慧眼识英才的伯乐,作品都卖不出好价钱,你凭什么叫价十万?”
“你不是愿意出钱吗,”方白不以为意。
吴平亮不置可否,“单以刀工论,你的手法确属当世一流。构图新颖,人物生动,画面传神,但也仅仅是师承前人技艺,没什么独创性。
再看神韵,这幅微雕图画在方寸之间绘出了苍凉悲壮之感,十分难得,可称珍品。但作为新人新作,市价不会超过一万。
如果看附加的历史价值,就很有趣了。你在建木树荫下专门雕刻了一个穿龙袍的人,就是特意要给我看的吧!
1917年,墟界,建木之陨。
这不是卖艺术品,是卖情报消息!”
方白听完,轻笑道:“我竟然是在卖一百年前的情报吗?”
吴平亮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泄露出些微怒意,“这种信息不管过多少年,都是机密!”
“但也只有这种机密,才能引出吴大师你这位圣功教的隐脉传人啊!”方白慢悠悠道。
“你!”
吴平亮拍案而起,左手袖口一抖,已握住了一杆狼毫笔。
他扬臂书空,瞬间在空气中画了一个篆字,寸劲一振,将这个看不见的字打入方白体内。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之一秒!
“你究竟何人!”
他的墟界遗宝“符笔”所画,乃是一个“束”字符。
此符不仅能让人颈椎以下的身体动弹不得,还会使中招者在说谎时遭受极大的痛苦,犹如万针入脑一般,是百多年前圣功教内最常用的逼供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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