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已经年近四十的太后,依然美艳,她手里把玩着南疆新送来的美玉,头也不回。
“是啊,我来了,十三年了,我来看看你。”
深夜入宫的却不是旁人,正是十三年前出现在祁子瑞和林紫藤面前的那瞎眼老头。
“阿山,你看,那可是杜鹃花。”
太后用着嵌满宝石的手指向远处宫灯下的那盆紫花。
“是,那是你最爱的花。”
多年未见,那瞎眼老人眼里依然全是爱慕。
他试图靠近眼前的华衣女气,太后却不着痕迹的让了开来。
“那你可知,这世间同样有一种鸟,也叫杜鹃?”
夜深了,子规的啼叫显得格外凄苦。
“紫衣,你可是怨我当年换走了你的孩子?”
那太后听后,竟然温柔地笑了起来:“怎么会啊,不借那个孩子,如何能除掉祝媚儿那个贱人。若是当年没有你的那番谋略,你我早就被先皇处死了,哪会有今日的你我。阿山,你想多了。”
她的笑容一如二十年前般婉约温柔,只是没了以往那丝羞怯。
“阿山,我知道你今日要来,特地备了一桌小菜。”
她的声音一如往日,似黄鹂轻语。
瞎眼老人摘下人皮面具,露出一张俊美年轻的容颜,竟与刚驾崩的先皇及其相似。
菜肴的美味往往不在于食材有多珍贵,而在于烹制它的人有多用心。
“还是以前的味道,就是咸了些。”
太后擦擦眼角的泪痕,笑道:“十三年了,手艺不及以前了。”
太后递给阿山一杯酒,温柔地替他擦去嘴角的油渍,徐徐说道:“你,这些年可还安好?”
阿山眼睛里露出一抹精光,放下筷子,道:“我自十三年起就开始布局,今日已成了一半,刺城山的那丫头竟将手里的势力拱手让人,那些江湖闲云野鹤之辈哪里是愿意被朝堂使唤的,呵,到时候,天下大乱,我的计,就成了。”
太后抿着唇,低着头倒酒,衣袖档住了她的脸。
阿山将水晶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不知是酒醉人,还是美人醉人。
阿山才喝了俩杯,已是痴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向紫衣的脸,停在紫衣眼角的细纹处,嬉笑道:“二十年了,即便你练了那功法,却依然拜托不了衰老的命运,呵,有皱纹了。”
太后脸色露出不豫之色,却又在刹那间收了回去。
“不过,天下乱,碧血出。待万千生灵的血肉孕育出了那能令人长生不老的碧血林芝,你我共享,岂不快再!”
呜呜!
宫外的子规又啼叫了几声。
太后像是受了刺激般,突然凄然的笑了起来:“当年我儿出生的时候,那杜鹃也叫的格外欢快。”
阿山笑道:“可不是见着了那杜鹃产卵的样子,我才想出狸猫换太子的计谋吗?正好借此除掉了那祝家的小女娃。”
“呵呵,你可知道杜鹃鸟扔掉别人的孩子是为何?”
“自是为了自身繁衍。”
太后手打着颤,激动到:“不,那是为了它的孩子!”
“你……”
阿山吐出一口鲜血,没了气息。
太后大笑道:“长生,我何苦要长生,我所爱的人都死尽了!”
太后将眼睛里的泪水擦净,将玉壶里的酒倾倒到开得正旺的丁香花了。
那紫丁香瞬间枯败,凋零。
“祁山,你就是一个懦夫。杜鹃鸟把自己的卵产在别的巢里,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可不是为了自己,你明知那祝媚儿不顾lún_lǐ的龌蹉事早已被人知觉,却欺我不知,白白害死了我的皇儿!”
她神色冷厉,从暗格里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在自己的肩上,虚弱的尖叫道:“来人啊,给哀家抓刺客!”
梧桐树上的子规鸟似是受了御林军的惊吓,噗噗地飞远,落在一个黑衣人手上。
它呜呜的鸣叫,似在将故事,又像在倾诉。
“哑奴,它在说什么?”
黑衣人唇角动了动,祁子瑞露出大喜之色。
“这世间真有那令人起死回生的碧血林芝!那我的藤儿岂不是有救了!”
黑衣人抖抖手,子规鸟飞远了。
“皇上,不好了,有刺客!太后受重伤了!”
祁子瑞心里一惊,另一声更尖锐的声音却传来了。
“皇上,不好了,您寝宫里的冰棺被人盗走了!”
“那冰棺里的人呢?!”
快到子时了,那杜鹃鸟却不肯停止鸣叫。
前些时候,它看准了那喜鹊的窝,一脚踢走了里面的蛋,又在那巢里产下一枚相差无几的,那是它自己的孩子。
今日再去瞧时,那小花蛋却变大了几分,它又哪里知道这深宫之中长得一副狸猫样的黑杜鹃不止它一只?
“子规,子时了,当醒了。”
林子规睁开看眼,只听见外面的子规鸟啼叫的格外欢快,而眼前的人是一身青衫的二师兄祝青城。
“子规,该是去见师傅的时候了。”
林子规扶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跃而起,眼看就要夺门而出,却被青城拦了下来。
“慢着,师傅让你见他前喝了这碗黄粱粥,清清心。”
旧梦依稀,往事迷离,只把那红尘作了黄粱。
“以后,你还是叫我表哥吧。”
(十斤柚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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