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达明赶在坠落之前,眼疾手快地向侧边一闪,伸出左手牢牢地攀住了另一枝树枝,随即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安全落地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莫启国低头看着夏达明,夏达明也正抬着头,傻乎乎地笑着。
莫启国执起他的左手,一道长长的血痕显得极其刺眼。他的心里蓦地一紧,蹙眉问道:“疼吗?”
“平时磕磕碰碰的多了,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的。”夏达明洒脱地笑笑,“这样看来,埋伏炸药的人不是王尽释就是秦兴良。”
莫启国一愣,缓缓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带着这个炸点去硅村的军营。大夏民**的团长们、军代表和议会委员们都在那里,咱们当面揭穿王尽释的阴谋诡计!”夏达明立即说道。
“我不去了,下午王尽释邀请姐姐前往百花坛戏台参与一个活动,我要陪她过去。”莫启国犹豫了片刻,说道。
下午时分,百花坛戏台旁边早已人头攒动。广阳县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如此热闹繁华的景象。戏台旁的墙壁上张贴的巨幅海报显得十分醒目,海报上画着一群义愤填膺的工人农民怒视着一名跪在地上的帝**官。
一辆绿皮车在戏台旁边停了下来,王尽释从副驾驶的位置走下来,抬头看了看戏台尚未撤下的写着毛笔字的大红纸,转身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莫锦玉在莫启国的陪同下从后座走出来时,围观的人群传来了一片唏嘘声。
莫启国抬起头,看到墙上的那幅海报,心里隐隐觉得现场的气氛十分诡异。
莫锦玉和莫启国被安置在戏台下第一排的座位坐定,紧接着主席台的二十几个座位陆陆续续有人入座。除了县长王尽释,夏达明和香叶作为议会和内阁的代表也被安排在那里坐下。
莫启国朝主席台上望过去,夏达明的神情看上去极不自在。香叶的眼神也忽闪忽闪地,似乎在向他和莫锦玉暗示着什么。
王尽释站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缓缓走到戏台前方的麦克风旁边,神情严肃而庄重。
“同僚们,父老乡亲们。”王尽释的声音震慑人心,“今天早些时候,我的同僚们就在县城周边发现了一些炸点。大概中午的样子,我们的议会委员夏达明同僚又在城墙处发现大量的炸弹。这显然是又不法分子想破坏我们人民群众来之不易的革命成果。可喜可贺的是,埋伏炸药的同僚被我们智慧的大夏民**展示抓到了。”
紧接着,几位战士押着一名套着麻布袋、被五花大绑的矮个男子来到了戏台上。戏台下所有的群众都欢腾起来,高喊着打倒反动派一类的口号。莫启国和莫锦玉对视了一下,心跳顿时加速了。
头套被揭开的时候,现场一片哗然。
那个头发蓬乱、面如菜色、胡茬杂乱滋生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日的秦兴良。
莫启国立即扶助了绝望得快要昏厥的莫锦玉。他再次朝夏达明和香叶望去,他们俩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不可能,不会是他……”莫锦玉反复念叨着,神情已有些恍惚了。
秦兴良跪在那里,慢慢抬起头来。那双眸子里,不安、惊恐、绝望、委屈,无数种情绪揉杂在一起,像极了任人蹂躏的病老虎。
莫启国蒙住了莫锦玉的眼睛,将她搂入自己怀里。他万没想到,王尽释邀请莫锦玉参与的活动,竟然是秦兴良的审判大会。这场审判,没有律师,没有人证,仅仅凭着一些被发现的炸点,就给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帝国将领披上了一辈子无法挣脱的罪责。莫启国心里一直对秦兴良充满恨意,然而此刻却变成了满满的同情。他怨愤地朝王尽释望去,两个人的目光正好交织在一起。他看见王尽释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狡诈的笑意,然后瞬间消散了。
他认定这是一定是计划良久的阴谋。
这时,王尽释正了正声色,继续说:“下面,我宣布大夏民国广阳县政府对反动分子秦兴良的审判结果,明日上午十点,在神女山西麓刑场,枪决。”
莫锦玉扑在莫启国怀里,早已哭成了泪人。
戏台上的秦兴良仰起头,脸上挂着两行热泪。
在一片高呼“打倒反东分子”、“大夏民国万岁”的欢呼身中,秦兴良被带上头套,押下了戏台。
夜色降临,广阳县城里不时传来几声悠长的鸟鸣。这声音回荡在深宅弄巷里,宛如一声声哀伤的啼哭。趁着夜色,莫启国来到闻医馆,敲响了夏达明的房门。
“夏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启国问道。
夏达明叹了一口气,唇角旋即勾起意味深长的苦笑。
“秦兴良一个人就能在县城内外布防一百多处炸点,而且半个多月来居然还不曾被人察觉,他也太有本事了吧!”莫启国冷冷地说着,那双洁亮的眸子折射出愤懑不平的寒光。
夏达明略一沉吟,叹息道:“秦兴良已经画押招供了,现在也没有其他的证据和证人能够证明不是他干的。”
“为什么就不能是那位王县长安排人干的?”莫启国追问道。
夏达明摇摇头道:“我也怀疑是他,但他现在是县长,是军队统领。他又是促进县城和平解放的头等功臣,光凭你我的能量,能把他怎么样?”
“我姐夫这一次是必死无疑了?”莫启国又问。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不死不足以平民愤啊!”夏达明悠悠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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