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放下话筒,池峰城木然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转过身,看着墙头高挂着的那块“千秋忠义”的牌匾,和下面那尊结满蛛网的关公抚须像,池峰城长久无语。
一闭眼,一挥手,池峰城终于狠下心来,朝着一旁的副官吩咐道:“传我命令,通知工兵连,立刻炸掉浮桥!”
“师座~?!”副官半张着嘴巴,愕然愣在当场,反应过来后,焦急地劝阻道:“炸掉浮桥,我们可就没有退路了啊!”
“他娘的!这仗打到这个样子,我们还要什么退路?!”池峰城一把摘掉帽子,摔在地上,怒吼道:“豁出去了!告诉兄弟们,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轰~”
随着一道火光冲天,运河上的浮桥,这条台儿庄将士最后的退路被炸掉了。
城中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的将士,听到这个声音,全都神情麻木地扭头看向那个方向,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血色夕阳,染红了天空,将士们的鲜血,染红了大地。筋疲力尽的日军终于停止了进攻,台儿庄终究是没有失守。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在怕,我也怕!怕是人之常情,但我们是军人!我们身后守卫着的,是我们的手足同胞,是我们的妻儿姐妹!
这个时候,我们不能退!哪怕后退一步,也等于把我们的亲人,暴露在了日本鬼子的屠刀下!想想前不久南京发生的惨案吧!
前进是死,死了也光荣!后退是死,死了是千古罪人!如果你们不想死,那就给我拼命去杀!
多杀一个鬼子,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只有用这些无耻侵略者的尸体,堵住我们身后的黄泉路,我们才能活下去!”悲壮地誓师宣言如同晨钟暮鼓般,在战士们心中激荡。
当夜,池峰城师长又组织了一批敢死队,朝着日军占领的阵地发起了决死的冲锋,方扬也在其中。
连日来的血战,即使方扬半尸化的身体都出现了崩溃的征兆。那些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又是如何能够撑下去的?
这种叫做信念的力量,真是可怕!
破晓将近,一夜的厮杀,从原来固守一隅,到现在和日军激战在北门之上。大半个台儿庄,终于再度回到了**的手中。
晨光微微有些刺目。望着北门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影,方扬心头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这城还能守多久?
哪怕明知道历史,可设身处地的时候,方扬还是生出了一股无力感。听着身旁弟兄们,从肺部深处发出的粗重喘息,方扬知道,也许下一刻,他们中间就会有人因为支持不住而倒下。
可我,又能做什么?
“轰轰轰~”
“杀啊~!”
恍惚之间,方扬好像听到喊杀声从日军后方传了过来。
“你们快看,援军,援军终于来了!!”
“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我们不用死了!我们不用死了!”
死里逃生,喜极而泣,无数将士,这一刻,都忍不住偷偷地抹起了眼泪。
“兄弟们,冲啊!把这些天的晦气都打出去!把这群狗娘养的日本鬼子都打出去!”
“杀啊~!”
战场上再度响起了大刀进行曲。这一次,方扬唱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来的痛快。
数千将士的洪亮歌声,汇聚成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甚至震散了天空的云彩。明亮的阳光照在方扬身上,暖洋洋的。甚至透过身体,照射进了方扬心中,驱散了连日来的阴影。
这一刻,胜利的曙光,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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