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霄用过午膳,便换了身男式圆领长袍,紫衫玉带,头戴珠玉折上巾。
她横跨高头大马,马蹄哒哒穿街而过,街旁的人都在问这是谁家的风~流郎君。
沿着皇城大街走一段,向东到了安乐坊,安乐坊中多是皇亲贵胄,依着季凌霄的身份,在这里随便跺两下脚,都可能惊到几个叔叔、侄子什么的。
昔日她登基后也曾驾临过崔府,不过那时候前呼后拥也用不着她自己找路,如今她翻来覆去地看才找到一座写着崔府的宅邸。
下马敲门的时候,她就有些后悔,太女自己敲门实在有些掉价,她怎么就没让几个太监跟着呢?
不过也罢,她之后还要去做一件不适宜有人陪伴的事情。
季凌霄正想着一旦开门的人硬让她证明自己是太女该怎么办。
“吱哟”一声,门被打开了。
一个小厮看到季凌霄的脸,直接跌了一跤,脑袋撞上朱红色大门发出“嘭”的一声响。
她咂了咂舌,和颜悦色问道:“你还好吧?”
那小厮脸一白,连忙往后缩了缩。
季凌霄直接推开了门,手指往前一探,他接着躲,她执着地要去摸他。
那小厮死死咬着牙,闭着眼睛,额角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就像是被她这么摸一下就会失去什么似的。
“为什么都这么怕我啊,我难道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季凌霄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突然上前一步,“昂”的一声露出了牙齿,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那小厮瞪大了眼睛,却被扑来的季凌霄弹了一下额头。
“哎?”他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你的皮肤可真白啊,难道是敷了粉?”她借机用手指蹭了蹭他的脸颊,然而,被她蹭过的地方就像是染上了胭脂。
“殿下。”
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季凌霄收回了手,笑着回头道:“崔十二。”
崔歆在博陵崔氏中行十二,以往她与他相熟时,都是这么称呼他的。
来人立于萱草琼花前,宛若玉石雕琢而成,以玉为骨,秋水为神,一身玄衣更衬得他面若晴雪,当他抬眼看来的时候,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散漫,只让人觉得这是真名士风度。
见鬼的真名士风度,他那只是午觉刚睡醒时昏昏沉沉的模样而已。
现在这个时候,是他最无害的时候。
季凌霄闷不吭声地走到他的面前,虽然他一副玉山将崩的姿态,可她还得仰着头看他。
她仰着头,抿着唇,眸光潋滟,笑靥盛着醉人的美酒,“十二……我向你赔罪来了。”
她探出两根手指,捏住他飘飘荡荡的衣摆,轻轻扯了扯,软声道:“你就原谅我吧,只要原谅我了你就可以回去好好睡觉了。”
崔歆半垂着眼睛,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又似乎只是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他的神志挣扎着,听到了“睡觉”两个字,立刻痛快地“嗯”了一声。
“你能原谅我那可真是太好了,”季凌霄笑眯眯地腆着脸,牵着他的衣袖往屋子里去,“我带你去睡觉。”
崔歆懵懂地听从了她的指示。
季凌霄嘴角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她回过头,朝着还坐在门口的小厮竖起一根手指,手指自唇峰划过。
小厮一愣,本想叫出声的话语憋回了嗓子里。
这崔府实际上是博陵崔家为了崔歆专门准备的长安定居点,因为崔歆素来喜静,这偌大的府邸中总共也没有几个下人。
果然,她领着他回房这一路上没有看到一个不相干的人。
直到她拉着他在床边坐下,季凌霄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般好运。
难道老天看她上辈子如此辛劳,这辈子赔偿给她的?
季凌霄摩拳擦掌。
然而,稍微一不留神,这崔歆便脑袋一歪朝旁边倒去,她正要去扶,就听“咚”的一声,崔歆这漂亮脑袋瓜子就撞在了床架上。
她暗道不好,正准备偷偷溜掉,谁知,崔歆连眼睛都没睁开,就道:“站住。”
季凌霄毫不心虚地坐在他的床上,温声道:“你没事吧?好大的声音呢。”
崔歆捂着脑袋坐了起来。
这下子他可算上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淡淡地瞥了季凌霄一眼,毫不客气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跟你请罪的。”
崔歆笑了一下,宛若一树梨花绽放,“请罪何故请到床上来?殿下的请罪可真有意思。”
季凌霄四处打量了一番,脸不红气不喘地扯谎,“哦,都是你老说要睡觉,说睡了觉才能原谅我,便硬拉我进来了。”
他小拇指颤了一下,季凌霄扫了一眼,又立刻像是被博古架上的东西吸引移开了视线。
“殿下说谎了。”他含着一丝胜券在握的浅笑,仿佛早已经看穿了她。
如果季凌霄是初识崔歆,还可能被他这副神情唬了过去,然而,实际上,她与他早已相识相知十几年,就差抵足而眠了,就算是他父母也不一定有她了解他。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他想要诓人的时候,小拇指会控制不住的微颤,季凌霄一直都是通过这个小动作来辨别他说话的真假。
“我若是说谎了,也定然是因为崔郎的缘故。”季凌霄睁大了眼睛极力显示出自己的诚恳。
不知道崔歆从她眼中看到了什么,笑着摇头,“殿下慎言。”
“崔郎……”她扭过身子,两只手老老实实地搭在腿上,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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