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薪水都拿去供女儿念寄宿的中学。
等到周文菲念高中,吴观荣还是会家暴她,但也许想明白,周文菲乖巧懂事,成绩也还可以,投资在这个继女身上,将来会有回报,所以不仅出了不算便宜的私立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还出了数学和英语补习班的费用。
但是,尽量地减少女儿面对阴晴不定的继父的次数,仍是周玉霞六年里最为焦虑不安的一件事情。
好在终于熬过去了。待到通知书寄来,待到亮闪闪的星星再次回到女儿的眼眸里,周玉霞轻易地被周文菲那句——“妈妈,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回s大去。”给说动了。
8月29日一大早,等吴观荣上班,母女两人火速收拾东西,连人带行李上了前往s市的列车,只留下一张纸条:“我送菲菲去上学,然后在表姐家住半个月就回来。”
到s大了,周玉霞却没领着女儿直奔表姐黄惠南家。她不想自己像个逃难的女人,花了一百元住在一家很破的旅馆里。第二天起床后,打开行李箱包到处找衣服。周文菲正在扎马尾,嘴里咬着橡皮筋,吐辞含糊得率真可爱:“妈妈,你身上这条裙子就可以啦。”
“我给你找。”周玉霞看女儿一眼,“成天穿着长袖长裤不热吗?”
女孩子撅了撅嘴,不说话,她扎了很简单的高马尾,妈妈不满意:“拆了,我给你重新弄。”
周文菲木偶似的坐到凳子上,让周玉霞给她梳麻花辫,小时候常梳的那种:麻花辫从左耳上方开始,编过头顶,一直编到右耳后面。最后的发梢用小皮筋绑着,藏在笔直乌黑的头发里。镜子里看,麻花辫就像个发箍。周文菲瞧着,觉得自己又变回那个叫妙妙的小女孩。奇怪的是——竟然不是喜欢或不喜欢,而是觉得那女孩挺陌生的,像另外一个人。
周玉霞很满意自己的手艺一点没生疏,她要为这么淑女的发型,搭配一条好裙子,终于在一堆衣服里找到一条白底蓝边的连衣裙,让周文菲换上。那是吴观荣心情好时带着她们母女逛街给买的,五百多元,算是周文菲最贵的裙子。
周文菲死活不换:“这边太阳这么大,露胳膊露腿,晒黑了怎么办,白不回来的。”
周玉霞没好气地把衣服扔下。旁人都说她有个乖女儿,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乖女儿进入青春期后,那些弯弯曲曲、莫名其妙的心思,是比别家孩子要多的。
没错,她大多数时候是笑眯眯的,温柔可爱得想让人摸头,偶尔也有时候,呆坐在书桌边,或躺在床上看天花板,整个人像是灵魂出窍。第一次看到女儿那个样子,周玉霞脸都吓白了,反过来还要周文菲安慰她,说只是看了一本很虐的小说。
虐是什么,周玉霞到现在都没搞懂。她心中只有一桩事情,那就是周文菲第一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加起来,需要一万二千块钱。
可她只有五千块钱,本来六月份这个数目是一万块。但是她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三万块钱,那是许家大伯给的老房子拆迁费,拿过来时就说了,给妙妙的学费。被吴观荣顺走,说要做生意,生意做了两年,这钱也该还给她了。
结果一分钱没要到,手腕、肋骨还被打断,住了一个月的院,花掉四千多块。
所以她今天必须去找黄惠南再借点钱,不用借很多。周文菲考上大学,于情于理,黄惠南都应该给个红包,少则五百,多则两千。也许还不止,因为她早就听说,表姐的女婿,喻校长的儿子,已经出人头地,是个亿万富翁了。
她们从北门进了s大,往畅园方向走。这一边是爬满藤曼的围墙,围墙底部的青苔已经爬到墙的中央,另一面是铁丝网围起来的篮球场。周文菲想起小时候她无数次跑来这里看人打篮球,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快乐。连脚步都轻了,跳到周玉霞身边:“妈,六年了,都没什么变化呢。”
“嗯,除了旧了。”
“也没旧到那里去。”周文菲偏偏头,心想,旧的才好呢。
拎着水果的周玉霞,却有近乡情怯的意思,步履越来越慢。
前方的周文菲本想催促几句,蓦然想起,妈妈和爸爸的恋爱就是在这里谈的。她以前在心里还会埋怨妈妈,为什么要离开s大。她觉得她和妈妈之间的不够亲密都是因为这个。
今天成为一个半大不大的人,朦胧地体察到一个人的伤心。心想,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前途,妈妈一定不会回来。
等到妈妈走近,周文菲想挽起她的胳膊。结果,回想被打断,周玉霞就开始传递现实世界的压力:“到了南姨家,要乖还要机灵,知道不?不要傻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要有眼力介儿,看到你南姨做什么,赶紧帮个忙。要是姨父回来,要知道帮着拿包泡茶。几年前,s大搞了个资产运营公司,你姨父现在是总经理了。你要好好念书,将来能去他单位上班。”
她说了一路,周文菲看着她不断张合的嘴巴,觉得自己回来的兴高采烈,又要被她一口口吃掉了。“不一定要去姨父的单位,我还可以去喻哥哥的公司。”
“喻文卿的公司再好,那也是民企,没有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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