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生前穿过的衣服,对着牌位,念她的名字,烧给她。牌位是引路的媒介,香束用来沟通y-in阳。所以,烧的时候,还得点束香。”径云简短说道。
听起来,非常简单。
沈眷问:“必须是生前穿过的衣服?”
径云说:“不错,万物有灵,对人来说,付了钱,转移了所有权,这东西就是你的了,但对物而言,是体会不到这个交易过程的,必得沾上某个人的气息,才会属于他。小鬼生前穿过的衣服,沾上她的气息,衣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焚烧出灵之后,牌位和名字引路,自然会去找主人。”
电话开了免提,顾树歌也听到了,她问了句:“那气息可以掩盖吗?”
“可以啊,物件易主后,新主人用得多了,气息就更迭了,物主也就换了。”
顾树歌恍然。
“焚烧过程中还可以说一说想念,衣服的灵会带着想念去到亡者手中,亡者收到衣服,能够感受到。”径云在电话那头说,他和许多不习惯使用手机的老人家一样,会忍不住担心对面的人听见,而抬高音量,显示出对科技的生疏,“不过你们就可以省略这个步骤了。”
换装的办法说清了,径云大师就挂断了电话。
他正在坐在大雄宝殿的佛像前,点了香,拿着佛珠念经。主持在房中闷了一日,不曾露面,径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按着蒲团站起身,踱步至后院。
主持厢房的房门紧闭。
径云在院子来回踱了两圈,定了定神,走到房门前,将耳朵贴到门上,听一听里头的动静。
门开了。
径云忙站直身,若无其事道:“师兄出门?”
主持都看到了,却没揭穿他,令他伸手。径云伸出右手,手掌摊开,一枚钥匙就被摆在了他的手心。
是藏经阁的钥匙。
径云笑,收起钥匙,主持摆摆手,没什么好脸色:“赶紧去,用完,还来。”
说完就要关门。
“多谢师兄。”径云大师忙道。
主持的动作一顿,看向他,吩咐:“我要闭关三年,参悟佛法,寺中大小事就交由你代管。”
径云一听,双手合十,恭敬地说了声:“是。”
门关上了。
径云直起身,欣慰地笑了笑,师兄选在这个时间闭关,可见是这一天一夜里,参出了什么心得。他拿着钥匙,去了藏经阁。
沈眷领着顾树歌去了衣帽间,让她自己挑了身衣服,然后把顾树歌的牌位从一只盒子里拿了出来。
顾树歌是有牌位的。
她遗体下葬的那段时间,正好是她中枪后消失的那段时间。沈眷一面想着她一定还在,一面又怕她真的魂飞魄散了,她先是把她的牌位收起来,觉得不吉利,又拿出来擦干净,摆起来,直到前阵子回了国,才又收起。
顾树歌飘到牌位前,怔怔地看着。
沈眷在点香束,点燃了,c-h-a、进香炉里。顾树歌还在看,看得移不开眼。沈眷抿了抿唇,唤了她的名字:“小歌。”
顾树歌回神,转头看她:“姐姐。”接着,她又看向了牌位。
牌位上有两列字,写着,爱妻顾树歌之位,妻沈眷立。
“不要看了,我们把衣服烧了。”沈眷轻轻地说道。
陵园里小歌的墓碑上刻的不是这个,是顾树歌之墓,沈眷立。因为会有外人看到,沈眷不忍心她消失了,还受流言揣测。但牌位,是她在想念顾树歌,盼着顾树歌回来的许多个日夜里亲手雕刻的,她没有控制住自己,刻上了爱妻二字,并以妻子的名义自居。
现在顾树歌回来了,沈眷不免有些不自在,她爱得炽烈,爱得全心全意,可爱意这样个人且私密的事,哪怕是对顾树歌,她都会很羞涩。
爱,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可是总因心动,因矜持,因内敛,因种种缘由,而羞于启齿。
“好。”顾树歌应着声。
沈眷没有看她,低着头,将衣服点燃。
“姐姐。”顾树歌忽然出声。
沈眷抬头看她。
顾树歌深深地望着她,恳求道:“你说一说你喜欢我吧,衣服的灵会把你的喜欢带给我,我穿着它,就每天都被你包围。”
每天都被沈眷的喜欢包围,这该多幸福呢。
沈眷听了,眼中泛起轻柔的光,她低下头,看着燃烧的衣服,温柔地说:“小歌,我爱你。”
第九十一章
话音刚落,衣服燃尽,几乎是瞬间,顾树歌身上,换了新衣。
这一身新衣,就是和尚所说的衣服的灵。
她这才知道,原来爱,是有形状,有温度的。衣服软得像轻云,暖得像仲春清晨的雾,带着春暖花香,氤氲得恰到好处。
没有逼迫,没有退却,带着温柔与欣喜而来,轻轻地覆盖在她的身上,围绕在她的周围。
她真的能感觉到被沈裹着。
顾树歌从心底涌起一阵狂喜。狂喜到手足无措,愣愣地看着沈眷,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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