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坐定后缓缓地揭去兜帽,露出真容。说实话,任何人见到这张脸都不可能不感到恐惧,荆默倒吸了口冷气,这人没有脸!……不,确切的来说是没有脸皮,包括肉在内的一切皮肉组织像是被剔刮干净似的。常年裸露在外的面骨变得又黑又亮,就好像一副长在脸上的青铜面具。更加奇异的是她的眼窝深陷,灰白的瞳眸里没有一丝生气。
这是人类吗?来自黑暗深处的恐惧正在疯狂地席卷全身,阴冷的气息笼罩了一片地域,以巫师为中心四散蔓延开来。
“溍水东引,畿辅之滨;依艮筑城,以峣为柢。雊鹰惊鸣,寒蛁毒螲,阽危黩武。剟首饮血,燔尸烛明;馥郁抚神,雰散黎晗。雷殛金石,皈依奇域;执戈戡乱,骸积成屿。亡魂灵修,阴阳交辉……”巫师开口说话了,只是嘴没有动,声音飘渺空灵,再加上年老所造成的颤音,使人听起来像来自虚空的召唤。荆默猜测巫师说的应该是腹语之类的,其实很简单,毕竟没有了脸部肌肉,只用两排牙齿说话看起来比她本身的怪异还要恐怖许多。
荆默听了大半天,哈欠连天,他连大概的意思都没弄懂。但能够肯定的是,巫师所说的“依艮筑城,以峣为柢。”中的“城”指的应该是外塔城,因为外塔城处于山环水绕的位置,又有青冥山为“峣”,所以才能够为“柢”。
“不过是巫师而已,何必装神弄鬼?”虽然很害怕,但荆默还是勇敢的表现出对巫师这一职业不屑。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一支见不得光的邪恶势力,可偏偏每个国家都想要将他们占为己有并加以利用。
萧洛菲怒目瞪着他动了动嘴唇,荆默识相的闭嘴。
“青冥山有一域,名为塔域,占龙脉之首,阴阳相济。地有八方,十二经幢……”
“虽然打断别人谈话很不礼貌,但我还是想问,什么是塔域啊?”
巫师不急不慢地继续说着,荆默的话貌似并没有影响到她。蜡烛烧的都快见底了,问题是她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荆默听懂的寥寥可数。更为重要的是,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是怎样的世界?巫师逆天成神了?
老头连连打着哈欠,一旁看热闹的人也只剩荆默。虽然已是深夜,可萧洛菲倒仍是精神抖擞的样子,眼睛里充满光泽,显然在期待着什么。
“次次都是这样,弄坏我的器物也就算了,还非得把这些没营养的话重复一遍,听得耳朵快要起茧子了。”老头嘟囔道,话飘到荆默耳朵里却变了味,敢情您都返老还童了,我还没抱怨,你娇气个什么劲啊!
“你要寻找的玉肌花就位于塔域的边缘地带,然稍不留神便是神形俱灭,实属渺茫,危矣危矣!”巫师难得的流露出感情波动,显得话语甚为严厉。想着所谓的“玉肌花”不是什么寻常之物。
萧洛菲的眼神忽明忽暗,最后坚定了信心似的,重又湛清明亮。
巫师躯体僵硬的直立起来,重新扣上兜帽,暗金边蝠纹熠熠生辉。待她走至门口时忽然又回过头来看着谁说道:“一魂二魄,毕竟是山不容二虎,正主可得小心了。”刚说完大门又是轰然洞开,轰然关闭,根据目测它们摇摇欲坠程度估计差不多快要寿终正寝了。这一惊一乍的真是吓死人,特别是她临走前那句模凌两可的话,显然是对谁的警语,可内心深处为何会有些抑制不住的躁动呢?
荆默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觉,那双黑骨下的眼睛仿佛快要崩裂了般直勾勾的指向他。
“我说……这到底怎么回事,谁能给我解释下,我胆子小,不经吓。”
荆默愤愤不平的大声嚷嚷着,萧洛菲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全然没有理会。老头接上了话茬,“不过是巫师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什么好奇怪的?荆默忍了,毕竟曾经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每当阴阳交辉之时,她必然出现,带来这青冥山上仙品草药的具体位置。无人知晓她的名字,从何而来。”
“无偿?不可能!”荆默压根就不信。
老头想了一会儿,正色道:“如果是说我死后的魂魄归她所有呢?这样的代价还不能使你信服?那是平等的交易,不是逼迫。”
荆默愣住了,信息量太大,头脑有点接收不过来。先不说老头说的是真是假,但巫师却是实实在在需要依靠其他人的生命灵力来续命,由于修炼邪术将原本的躯体腐蚀殆尽,这时就需要炼化他人的魂魄将之转化为灵力,再通过邪道之术把灵力注入躯壳当中,以此来完成所谓的续命。但没想到是要用甘愿献出魂魄的人的灵魂!
代价是挺大的,以生生世世为代价,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人?
“不可思议是吧,有时连我也觉得荒唐,但人活一世,就算下辈子还可以投胎做人,可又能记起今生今世多少点滴呢?更何况我所有的牵挂都早已化作埃土。”荆默瞧见老头说这话时萧洛菲的眼眶竟然渐渐红润,好嘛!原来如此。你怎么可能没有牵挂,虽然嘴上说的满不在乎,但藏在言语深处的那一丁点难以察觉的情感是什么?
令荆默匪夷所思的是老头看起来活的还挺滋润的,至少对异性还有着本能的冲动。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对他造成如此深的伤害以致产生生无可恋的念头而一时糊涂的拿自己的灵魂作为筹码与巫师进行交易?在荆默看来,这完全是助纣为虐,生命听起来很诱人,可如果是以他人的灵魂作为代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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