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乞已经坐在医馆外半天了。
他很焦躁,不时站起来走几步,像一只找不到幼崽的大狼,惶急地呜呜哀叫。
背后的木门突然被推开了。大夫的声音响起。
“你得感谢老天,你弟弟没有半身不遂或者残废。”
殷乞如释重负。
“真是太感谢了,我——待在下将弟弟送回家,便将药费送来。”殷乞诚恳道,心中思索。
如果殷成山看到小川成了这样,估计会直接把自己划出族谱,而小川,恐怕会被那望子成龙的父亲……放弃?
不,父亲多疼爱殷川啊,只怕会把那心痛愧疚催发的怒火一股脑儿砸在自己身上。
正在他胡乱猜测时,大夫拍了他肩膀一下,打断了他的思绪:“你弟弟醒了,去瞧瞧他吧……好好安慰一下这孩子。”
他应了声,动作轻缓地推开门,小心地叫道:“小川?”
没有人回答。
他走进去,就看见殷川躺在木板床上,眼睛就直直地盯着他,脸色苍白的很。他听见殷川叫了他一声,声音虚弱:“哥——”
殷乞默不作声地蹲到矮床前,动作很轻地拍拍他的手背,道:“难受就睡一会,好不好?明天我们去父亲那里。”
殷川没有回答,闭上眼。殷乞就呆在边上,没有出声。半晌,殷川再次开口,声音中的悲切几乎满溢出来。
“我是不是……”
后面的话他并未说出口,但是什么意思,殷乞心知肚明。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思量片刻,只得闷声道:“不要想了,睡一会吧,小川。”
说罢,他快步走出去,但仍记着把门轻轻带上,像是怕惊扰了伤者一般。
他站在门外,很快,里面传出殷川的哭声。
嚎啕大哭。
殷乞没有走开,只是呆在门外,听着哭声逐渐变得稀疏而断续。也许是性格使然,又或许是最近几个月的经历令他也疲惫不堪,他不知如何去哄自己的弟弟。
他现在脑海中思绪纷乱繁杂,仇恨和痛苦像一条狂暴的蛟龙,将他的脑袋搅得天翻地覆。
殷乞蹲在医馆外,足足一夜。
到底该怎样?他很清楚。
击垮魔教。
等着瞧吧,兽王。我会把锁龙珠亲手给你送来,不用五年,我就会再次把它从你手中拿回来。
他看见天边已经浮起一抹浅浅的红色,驱散了地平线四周的黑暗,便站起身,活动一下酸痛的筋骨,走进医馆,再次郑重地向大夫道谢,然后叫起殷川,让他坐在昨夜里贺千里拴在门口的枣儿背上,整一整自己的衣衫,牵着马向城门外走去。
“哥。”他突然听见殷川叫他,回过头,棕色的眼睛里有些疑惑。
殷川盯着他的眼睛,犹豫着道:“哥,你——有没有事瞒着我?”
殷乞身体微微紧绷,面上若无其事地说:“我有什么能瞒着你?只是秦城太远,因此先去江南找父亲罢了。”
“是么。”殷川放下心,由于没有内力且四肢无力的缘故,他只能有些狼狈地抱着马颈。他不由得痛苦地敛下眼,突然注意到殷乞一跛一跛的走路姿势。
“哥,你的腿……”
殷乞想了想,道:“没事,只不过被刘朗和伤到罢了。”
殷川点点头,也就不再问下去。
只有一匹马,终归是不大方便,因而在路过以良马闻名的宁城时,殷乞打算去想法子整几两银子来买一匹。
殷川伤势好得差不多了,除了手不能施力以外,其他表面上都看不大出什么。“哥,我们如今分文没有,就凑合着吧。”
殷乞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体谅体谅哥,这条伤腿实在是走不快,照这个速度,走到猴年马月去?”
殷川不好再说什么,转而问道:“那哥,钱从何处来?”
“不用担心,自然是有办法的。”
说罢,他笑了笑,对殷川道:“你去问问,这宁城里最好的琴师住在何处,是否姓唐?”殷川心中诧异,但还是按着吩咐去做了。片刻之后,殷川回来,回答道:“确实有一位唐琴师,每晚上便于飞虹客栈里奏乐。怎么,哥?”
“我与他有些交情,不知是否能求他相助一把。”他微微皱起眉,“我们须得快些赶回去,不然何必如此?”
殷川倒是愧疚起来,道:“哥,这都是我拖累了。你看天色将暗,我们先赶过去吧。”
殷乞自然察觉出来,笑了一下,点点头。
宁城没有宵禁制度,夜里你在街口坐一晚都没有人管你。这制度倒是方便了殷家兄弟,更让那些铺子多了开业时间。
因为已是暮秋,天色暗得快,殷乞兄弟俩说不上几句话,便惊觉天空已被浓重的墨色侵蚀,只余下几点星光悠悠地点缀于其中,周围笼着一圈儿浅金色的光晕。
今夜无月。
或许是因为某些缘故,殷川显得难得有些兴致,不时张望一番附近打着灯笼的人们,笑着吆喝着的店铺老板。殷乞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思,因而当他们走到飞虹客栈附近时,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
殷川这才察觉到自己耽误了时间,急忙道歉,殷乞却不大在意,道:“不要紧,九弦一演奏起来就会忘了时间。此时,估计他还在里面弹琴呢。”
其实他也有自己一番思量,他年少时与殷家养子殷龙越一般游遍大江南北,结交了不少投缘之人,唐九弦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他难得的至交好友,当然熟知这人性情。唐九弦素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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