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面色沉一沉,斥道:“怎么照顾姑娘的?不会离河边远点儿?”
春桃有苦说不出,她怎么知道杨萱会突然大哭起来,又会突然发疯般跑回来。
可见辛氏动气,也只能低下头听着。
好在辛氏并非苛责之人,说过这一句也就罢了,吩咐道:“伺候姑娘洗把脸,换了衣裳。”
春桃应一声,搀扶着杨萱走进西次间。
辛氏叹口气,对范诚道:“阿萱年纪小,还是孩子脾气,你多担待些。”
范诚诚恳地说:“伯母,阿萱一片赤诚,待陌生人也极友善,我觉得她……她很好。”说着又红了脸,“伯母先忙着,我去看看阿桐,” 胡乱行个礼,逃窜般离开。
辛氏看着他狼狈的背影,抿嘴儿笑了。
范诚匆匆忙忙地赶回河边时,杨桐正跟小厮们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而木桶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条半尺来长的青鱼,正上下扑腾着。
范诚惊讶地问:“你钓的?”
杨桐笑道:“我的鱼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是刚才落水那人捞的,说是惊吓了萱萱,特地赔个不是……萱萱怎么样了?”
范诚这才发现适才那人已经不见了,却没在意,答道:“二姑娘没事儿……这两条鱼怕是不够吃,咱们再钓几条。”
杨桐欣然答应。
两人寻到各自的鱼竿,挂上地龙,静心钓了一个多时辰,除去范诚钓上一条三寸多长的青鱼之外,竟再无所获。
三条鱼根本不够清炖或者红烧,好在厨房里留着块老豆腐,原打算拌着小葱吃,姚兰索性炖了个豆腐鱼汤。
鱼是极新鲜的,姚兰的手艺又好,一小盆鱼汤被吃了个底儿朝天。
杨桂犹不满足,吵着让杨桐再去钓鱼。
杨桐硬着头皮答应,“行,大哥明天还去钓鱼,钓两条大鱼给桂哥儿吃。”
杨萱却是没什么胃口,只就着青菜吃了小半碗饭,就推说饱了,那盆鱼汤一口都没喝。
今天的事情,她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自己。
乍看到萧砺时候的雀跃,他落水时候的绝望,以及看到他好端端地从水中出来时候的狂喜……她从来没有这样心情大起大落的时候,也从来不曾有过这样悲伤到极致而后欢喜到极致的感受。
纵然她没有喜欢过人的经验,可她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是喜欢萧砺的。
喜欢他冷冰冰的面孔,以及无意中表露出来的一丝丝微笑。
可喜欢又怎样?
她是定了亲的人,总不能一边嫁给范诚,一边还要想着别的男人。
这是不忠不贞。
杨萱躺在床上,翻个身,又翻个身,只觉得天闷热得要命,一丝风都没有。
杨萱索性起身将帐帘撩起挂在床旁的银钩上。
终于有了风,丝丝缕缕的,夹杂着夏虫“唧唧唧唧”的鸣叫。
单调而乏味,平白让人烦躁。
借着浅淡的月光,杨萱摸到团扇,用力摇了几下,又扔在旁边,认命地阖上双目。
仍是睡不着。
而屋子里好像多了道不属于自己的浅浅的呼吸。
杨萱一个激灵睁开眼,果然瞧见一道黑影,静静地站在床前,一动不动。
不用猜,只看身形,她便知道,除了萧砺,又会是谁?
“萱萱,”萧砺柔声唤她的名字,“我会凫水,能在水里憋好一阵子……你别担心,我没事的。”
上次,他是厉声唤她“杨萱”,这次却是改称“萱萱”。
杨萱只觉得鼻头酸涩眼眶发热,泪水忍不住涌出来,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滑落,洇入枕头中。
少顷,深深吸口气坐了起来。
她半边脸隐在暗处,瞧不真切眸中神色,可腮边挂着两滴清泪,被月光映着,幽幽地发亮。
萧砺胸口一梗。
他在水里,没听到她的喊声,可站起来的那刻,却清楚地看到她脸上的神情,由绝望到狂喜。
然后她“哇”地一声,哭着跑开。
杨桐跟他解释,“你刚才没在水下,我妹妹担心得厉害……拼命喊了许久都没人过来帮忙。”
萧砺听闻,只觉得浑身柔情满溢,恨不得立刻见到杨萱,跟她解释一声。
所以,下午他并没有走远,待天黑便原路返回,只等到屋里灯光全灭了,才悄没声地翻墙而入。
这会儿又见到她的泪,那股子柔情再次弥漫开来,像是盈满了风的船帆,鼓胀胀地充斥在五脏六腑中,而心底酸软得厉害。
萧砺轻轻伸出手,将那两滴泪拭去。
指腹触及她的脸颊,湿冷却又柔滑,像是水里浸过的羊脂玉凉得沁人,让他禁不住想要靠近她想要呵护她。
萧砺默一默,低声道:“我姓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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