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尚不知你对医理的了解,”柳如卿又站起来,双手握在身前,敛神以对,“你学过哪些?”
“跟随父亲读过《黄帝内经》、《难经》和《伤寒杂病论》,其他只翻阅过,并不曾熟读。”
白夫人微微颔首,又问:“百病之生,各有其因。这因具体为何?”
“回夫人,病因分内外。外,指六气,即风、寒、暑、湿、燥、火。每当寒暑交替、地域变换,人体有所不适,便导致疾病杂生。内,指七情内伤、饮食失宜、劳逸失当。世间万物,皆有规律可言,一旦脱离正轨,便易成病。”柳如卿回想书中所言,谨慎答道。
“心火亢盛是为何?”
“或因过食心热、温补之物,或脏腑失调,亦或常生怒气。”柳如卿微微抬头看向白夫人。
白夫人脸色依旧如初,倒是旁边坐着的白袍公子趁人不注意,偷偷对她眨了眨眼,以示夸奖。
一不留神,白夫人已然离席走到门外,低声吩咐小童取来数种草药。
“这几种草药可识得?”
柳如卿一一看过去,药草都被碾碎,她用手取了一点,放在鼻尖细细闻,只是常用草药。她心中稍安,道:“这是紫苏,性味辛、温,可治风寒。”又依次闻道:“天胡荽,性味辛、平,化痰止咳。蔓荆子,性味苦、辛、平,可治头痛。决明子,性味甘、苦,可治目赤肿痛。”
白夫人赞赏地点点头,道:“我前堂还有病人,余下诸事让燕飞帮你安排。”说罢就要出去,忽然想起厅中那人男装打扮,又拉了他过来,对着柳如卿说道:“这是我外甥女林燕飞,比你小两岁,随我学医已有三年,你有疑虑之处尽可找她。”话音才落,只余墙角衣摆掠过。
留下柳如卿在内堂对着林燕飞目瞪口呆。片刻之前还把她当做轻薄少年,却原来是位蕙心兰质的女婵娟。
她又偷偷瞄过去,见她眉色如墨、英气逼人,实可堪称翩翩佳公子,确是怪不得她错认。想到方才她挣脱这人的手,自觉有负好意,走上前屈膝施礼:“方才是我误会了,对不住姑娘。”
林燕飞手中折扇散开,青竹扇面托住她的手,笑道:“柳姑娘不用多礼。”两人眉目相对,林燕飞眼波横转,端的是俊俏fēng_liú。
“你这般模样骗了多少人?”柳如卿不掩好奇。
林燕飞轻摇折扇,得意道:“不多不多,不过十之五六。”听得身旁一声轻呼,笑着解释道,“我偶尔和父母在外游历,男装打扮总是方便些。”说罢起身向外走去,“你跟我来。”
柳如卿拎着包裹跟上,方才进入时见白夫人神情严肃,只敢目不斜视,并不曾窥得全貌。
“济世堂后堂有两个院子。那边院子是药材仓库和炮制局所在。咱们这里名唤佩兰居,东屋是姨母住,西边那间是药房,经过那道侧门即到前堂,每日戌时就会落锁。”林燕飞一一解释,又指着一道小门,“后门对着雪竟巷,平日都可出入。”
柳如卿点头记下,见南边还有两间小房间,不由问道:“这是?”
林燕飞招呼她走进,推开其中一间房门,侧身相邀:“姑娘请。”
柳如卿不明所以,迈步进入。房中床箱桌椅俱全,笔墨纸砚皆备,还有一面铜镜。虽然简单,却仍可看出布置之人极其有心。
柳如卿讶然,心中感激,低声道:“多谢!”
林燕飞“噗嗤”一声笑道:“姨母只是面上冷淡。当初接到邱伯伯书信,说是肃州有一女子想随她学医,她十分欢喜,盼了你好久呢。”
夕阳余晖透过窗棱照进来,映在她脸上,神采飞扬,“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可直接叫我。”
柳如卿送她到门口,方回转收拾包裹。她将带来的衣衫放进木箱,四贯大钱压在箱底。
之后坐在铜镜前,镜中人嘴角上扬,眉目带笑。自一年前被高家退婚,虽有伯父伯娘爱护,但他们年事已高,每每思及日后,只余下满腹愁怨。幸而邱大夫与伯父相交多年,知道她近况,鼓励她上京学医谋生,又帮她引荐。离开云安之时还担忧前途未卜,今日见过白夫人和林燕飞,心中总算安定下来,离家的愁绪也能消减一二。
她对着镜中人说道:“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
镜中人点点头,笑意更深。
第4章 古来征战几人回
自入济世堂,柳如卿白日里在前堂记录医案、观摩坐诊大夫问诊,晚间由白夫人亲自考问功课,对她疑问之处一一详答。间或随林燕飞一起去郊外采药,又有炮制局的师傅教授刮皮、水浸、蒸、炒等炮制方法。偶尔还需顶替伙计上柜给人抓药,常有目光遗留在她身上,她只作不见。
三个月转瞬而过,到了六月,天气逐渐炎热,她一时不慎,竟被风寒袭身,身乏腿软,只得告假在房中歇了两日。
“如卿,我进来了。”林燕飞和她这些时日相处,颇是投缘,感情日益深厚。便是白夫人,偶尔也会说句玩笑话,调侃她俩比姐妹还亲。
林燕飞端着药进来,见柳如卿正瞟着一株苍术,笔下不停描摹,嗔道:“让你好好休息,你就是不听。”
柳如卿知道她好意,也不分辨,搁下笔墨,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林燕飞将手背搁在她额头上,温度和常人无异,方舒了口气笑道:“今天总算是没发热。”又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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