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九年八月中旬,解放军解放了静宁县全境。
在此之前,驻扎在县城的国民党军队已成惊弓之鸟,准备向西北方向逃跑。临逃跑前,他们抓了许多壮丁,妄图在兰州负隅顽抗。听说解放军已到平凉,仅二百多里路程了,国民党军开始仓惶溃退。
那天早晨,静宁县城一片混乱,国民党军的炮兵、骑兵争先恐后出城,步兵坐汽车,没汽车坐的坐马车,军需物资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扔掉。
城里的市民平时受他们欺负,现在看他们吃了败仗,狼狈逃窜的样子,心中好不高兴。胆小的人在门里向外张望,胆大的人站在大门外观看。
最可怜的是那些被抓了壮丁的家人,他们哭着喊着,叫着亲人的名子,给亲人递上一个个锅盔。其中有白发苍苍的父母,也有拖儿带女的妻子,他们悲痛欲绝的样子,让围观的人们和他们一样落下了心酸的眼泪。当时我四岁多,已经记事了,眼前悲惨的一幕深深定格在我的脑海中,以至多年后这一场景仍历历在目。
中午过后,国民党军全部逃离县城,人们心里七上八下,街道上空无一人。
第二天,全城像死一般的寂静,人们躲在家里,谁也不敢出门。见大人们既不干活也不外出,提心吊胆的样子,我很好奇,倒没什么害怕。
我悄悄打开大门走出院外,哇!我家大门外乱七八糟堆放着那么多医院用的东西:药品、绷带、听诊器、白大褂,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物品。我心想:大概没人要了吧!这白大褂可以给妈妈穿,药瓶里的药倒了可以“摆家家”玩,绷带受伤了可以包扎伤口用。
我捡起许多,抱在怀里准备拿回家。突然,爸爸走出门外,对着我大吼一声:“放下!谁叫你拿的?”我吓坏了,扔下东西跑回家,这件事至今记忆犹新。
第三天早晨,街道上稀稀拉拉有人走动。突然,解放军一队骑兵从东门入城,快马飞驰,穿城而过,出西门绕北城外,回东峽口;第二队骑兵进东门出西门绕南城外,回东峡口。这是解放军的侦察部队,一个小时后,解放军大部队入城。
我家院里来了解放军,三间房子被征用,我和妈妈姐姐临时搬到醋房住。我从窗户向外看,只见两队解放军战士整整齐齐坐在我家东西厢房台阶上,他们背着背包,抱着枪,穿着干干净净的退色黄军装,表情拘谨腼腆。这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这和几天前乱糟糟大呼小叫的国民党军队形成了显明的对照。
解放军不拿群众一针一针一线,买卖公道,待人和气。人们奔走相告:这是个好队伍,是**管的,**好!
城市回复了生机,商店开门营业,小贩四处叫卖,人们开始了正常的商业活动和生产劳作,一切都感到新奇而平静。
四天后,部队举行了正式入城仪式暨群众盛大欢迎活动(文艺队伍游行)。我被院里的小伙子安相儿(安希廉)架在肩膀上随人们一起观看了这一盛况。
首先从东门入城的是群众队伍,有红旗队、锣鼓队、秧歌队、腰鼓队、霸王鞭队等。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游行队伍边行进边秧歌扭起来,腰鼓敲起来,霸王鞭舞起来,太热闹了!街道两旁的群众欢呼着,喊着口号,不停地热烈鼓掌。这场面城里人从没见过,太新奇了!解放军先头部队进城才三四天,就把群众和学生发动起来,组织这么多活动,**的宣传鼓动能力真强。
紧接着解放军入城,骑兵、炮兵、步兵依次通过;机枪、大炮、各种没见过的兵器让人耳目一新;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九匹骡子拉的大炮和步兵的分列式方队,真是太棒了!
紧随解放军的还是群众队伍,有舞狮队、船姑娘、单杆轿等,都在边走边舞。“单杆轿”太有趣了!俩个人抬一根粗杠子,上面坐一个小丑做着各种滑稽和惊险动作,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孩子跟了一大群……
人们沉浸在解放的欢乐中,开始了新的生活,社会稳定,百业兴旺,人民安居乐业,我们家爷爷照开他的醋坊,爸爸照做他的生意。
解放后,我家空着的门面房里放着一大箱子国民党军留下的子弹,没人查收。有天爷爷拿了一颗大号子弹,想把子弹头去掉,用黄铜弹壳制作一个烟锅嘴。由于不太懂,不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他找了些工具,一个人在院子里敲打起来。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爷爷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满院子弥漫着烟雾。人们听到爆炸声跑出来,只见爷爷浑身是血,左手大半截被炸飞,惨不忍睹。
爷爷被送医院,身体多处受伤,但都不是致命处。唯独左手伤势严重,怕感染,剩余部分只好截去。我可怜的爷爷从此失去了左手,全家人非常悲痛。
一个多月后,爷爷伤好出院,在家休息了几天,又开始了醋坊劳作。当然,一个手干活,困难多多了。爷爷残疾了,但他勇敢的面对,仍然是那样乐观,仍然是那样勤劳,我更爱我的爷爷了。
解放了,天亮了,到处是《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和《东方红》的歌声,社会稳定而又祥和,但也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1949年10月1日,静宁人民和全国人民一起庆祝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三座大山”被推翻,人民成了国家的主人。静宁县各级人民政权相继建立,县里的主要领导是老区来的“老革命”担任,区、乡政府的领导就是老百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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