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敌情。附近的村落里,也插了递情报的。少顷,李尧进账来,身后跟着两个放牧人打扮的汉子,一进门就向萧怀瑾行军礼:“大将军。”
萧怀瑾微抬头,示意陆岩把门关拢,室内一片安静,火盆跳跃着光。那两个放牧人进门后便脱掉衣服,将粗布夹袄撕开内层,掏出几团旧絮。李尧从旧絮中找出一片灰色粗布,将其展开,放在油灯下。
几行粗陋的字迹显现出来,萧怀瑾接过,李尧斟酌道:“将军料得很准,拓跋乌军中果然有些动摇了。他不准开城门,还罚那些往城外扔干粮的,当众打军棍!我们的人趁机挑拨了几句,现在西魏军中挺有些怨气。”
萧怀瑾攥着粗布,若有所思地微弯唇角:“不是我,是安定伯懂他。他这人啊……”
习惯了高高在上,自己能看明白的事,就以为所有人都该跟他一样明白,谁不明白谁就傻。
可是拓跋乌眼里不屑理会的浅薄阴谋,在那些底层士兵们眼里,却是关乎亲朋的生死,感情是不能用理智来克制衡量的。
也许他相比拓跋乌的另一个优势,就是意识到这些士兵都是人。
“其他情况呢?”萧怀瑾得知拓跋乌的反应就放心了,又问及别的。平时西魏人将高阙塞的附近严防死守,消息总是递不出来。好不容易这几日天降大雾,借着雾障的掩护,两人试探了几次,今夜终于得以扮作牧民,从城头那边接了消息。
“还有就是拓跋乌号称的四万大军,叱罗托掌兵一万八,他自己两万多人。据我们钉在那边的兄弟说,现在也没有那么多。”
另一人道:“是,他曾经和伯爷打过两场,死伤也有不少,算起来现在能上阵的,差不多一万六千人。”
萧怀瑾点点头,心下稍宽,又问道:“他们的辎重,你们见到过么?有多少?”
“我们的人怕引起疑心,也不敢总是去附近转悠……哦,前些日子,他们撞见一次民夫押粮,估算着那阵势,约莫是有两万石,算上他们伤兵在内够撑半个月。现在已经过去好多天,不知还能撑多少日子。”
“但西魏人习惯自己带些肉干奶干,这就难说了……”
拓跋乌看上去也不像没底气的样子,这究竟是疑兵之计还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萧怀瑾也猜不出来。他挥手,叫他们退下了。
李尧等人便退了下去,帐子里复又一片安静。
灯一直亮到了后半夜,火盆沉默地燃烧着。
军营里已连着开了几夜的会。谢令鸢单独睡了一个小账,半夜醒来,看到外面中军账里依然明亮,她裹衣起身,推开门,便见萧怀瑾坐在火盆边,对着舆图发呆。
这一幕,她不由心生感慨。曾几何时,这样的情景,她只在何太后的长生殿里见到……那时候皇帝在干什么?哦,养老虎,喂豹子,听白昭容唱曲。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萧怀瑾头上有什么反光一下,白花花的刺眼。她走近,才发现居然是一根白发。
萧怀瑾察觉有人近身,抬头便见德妃直直盯着自己,怔道:“德……妃的二哥,你盯着我做什么?”
谢令鸢回神,才发觉自己方才有点冒犯,未经通报进入中军账中是刺探军机的大罪,深夜里她盯着萧怀瑾一语不发也挺渗人。
不过皇帝从不跟她追究这些,她转开视线,温声道:“睡前收到何参军的文书,说已下令南六郡的军府,叫他们派人去天水县接军饷,不日便到。我们粮饷是够的。”
萧怀瑾听出了她话中不动声色的慰解,心下生暖,随即茫然起来:“……?接粮?哪里的粮?谁送来的?”
“长留郦家呀。”谢令鸢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似乎还有点磨牙:“您不是在那里,半夜跟郦家人打了一仗吗。郦家人找不到您,倒把我们给痛殴一顿。”
萧怀瑾:“……啊?”他是怎么也没想通自己哪里招惹了二皇兄的娘家。
这算是……仇家寻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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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说的天水县,位于并州东南,远离西关朔方等兵镇重地,相对安全。
南方六郡的几个军衙,接到行台发来的公文后,拼拼凑凑,总共调集了两千人手,在天水县外的定点镇子上,等着交接中原送来的粮草。
郦依灵从来没在这样风吹日晒的冬天赶路,到天水县外时,白皙的脸都有些被吹皴,泛着两坨高原红。她的兄长郦依君也晒黑了点,看着还是颇为精神。
“诸位辛苦,这一路应该还顺利吧?”奉命前来交接的天水县差官上前,客气寒暄,笑着道:“煌州那边,常年窝着山匪,路可不好走。”
郦依灵笑了笑:“谁敢。”
简短两个字,气势十足,令人不由刮目。
粮草一万五千石,除了谢令鸢她们一路敲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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