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轻点着车窗,白京城很快在身后隐去,碧草、长亭、烟树、城郭,几乎一眨眼就都闪在烟雾蒙蒙之后。
商锋扭回头,叹了一口气。
“怎么好像你比我还舍不得白京。”
“我舍不得的不是白京……”
“哦,你一定是在担心铜蒲铁路的谈判。”
商锋笑了笑,其实自己并不很担心。古国上下都把铁路借款看的很重,但对自己,那其实并不是很重要。更何况有关然亭在那里主持,而关伏庸已经把商办铁路的股票收回事宜敲定了,其实铜蒲铁路根本就没什么障碍。
自己回头为的是什么?其实商锋也说不清楚,他的愁绪?他的担忧?其实对他自己,那也是个未知数。
“镔兄,到了大原,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太珩学堂的校务。虽然我在大原,但是讲武堂初创,还有机器局的事情要忙,可能会无暇分身。”
“我听说,太珩学堂的校务不是宋矩在管吗?哦,宋矩和你一样,要忙山右新军的事。”
“那是一个原因。”商锋苦笑一下,“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另外一个原因。”
“太珩学堂的学生联名拒绝宋矩主管校务。”
“为什么……”镔铁瞪大了眼睛。
“……因为学生们认为我是朝廷的鹰犬。事发当日,开枪的除了巡警,还有新军。”
宋矩作出的说明比商锋路给镔铁的解释更鲜明直接。
商锋皱了皱眉头,“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宝芬这样的人为什么会轻易开枪。”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宋矩的回答让商锋很意外,“那天关伏庸离开之后我就跟随着学生去了抚署。当时虽然群情振奋,但是学生并没有那么冲动。因为学生主体是山右大学堂的人。你想,这些学生捧着圣人的神位,抬着古皇徐吕的牌位,他们能做什么?我本想他们也就是跪地祈求个几天,然后巡抚宝芬最后出来安慰两句,也就是了。最差的也就是被一顿乱棍打出。可惜,如果当时我在,拼了命也要阻止他们开枪。”
“那是谁下令开枪的?”镔铁瞪大了眼睛问道。
“其实,也没有下令的人。”宋矩叹了一口气,“听说任宝荃是主张强硬对待的。但是他和宝芬在一起,宝芬再傻也知道下了命令,事情就得他来扛。我到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枪声,没有亲见,但经过后来查问,确实是当时巡警过于紧张,听到不知哪响了一两枪,就噼噼啪啪乱开了火。”
“先响了一两枪?”
商锋皱起了眉头。“会是那些人吗?他们是有前科的,为了逼别人……”
“应该不会……”宋矩迟疑着,“而且他们是山右大学堂毕业的,怎么下得去那个手?那样也太可怕了。”
“或者是……”
商锋摇摇头,停住了,他不想再追问这事了。这件悬案有太多破绽,但要真正追查这后面的因由,那自己和宋矩的身份去查起来已经太扎眼了,而且自己暂时也没那个资源。至于有资源的人,宝芬会追查吗?或许最着急的就是他,但巡警开枪走火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他还能挖出什么理由?革命党生事?那需要非常得力的手段。政敌陷害?谁知道政敌的后台是谁?这事本身很难查不说,而且在古国最关键的,并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如何保住他自己的官位。
“商锋,眼下最着急的并不是追查这件事。”宋矩打断了商锋的思路。
“什么事最着急。”
“当然是太珩学堂。山右大学堂的学生那天出事后,才丢掉了圣人和皇帝的牌位。可是太珩学堂的学生可是早就丢掉了。”
“他们会准备再次游行?”商锋知道宋矩说的是什么。
“知徒莫若师啊。而且教授里笔名粒籽那位还创了一份报,内容很是激进,宝巡抚暂时还没有精力去管他,但我看也不会忍太久……”
商锋看看镔铁,“镔兄,太珩学堂的校务不好管啊。那我们到太珩学堂去走走吧。”
太珩学堂曾经在一所破庙里。
庙仍在,太珩学堂却不一样了。
寺北面,一片土地已经平整好,几排红砖清水的房子拔地而起,细细的青藤在墙角伸展着触须,新栽的树木开始吐露着嫩绿的枝叶。商锋叹了一口气,房子的式样是宋矩亲手画的,关伏庸从哲国回来之后,他们才有资本去这些花钱的事情。但宋矩没日没夜的完成了太珩学堂的建设,却已经再不能过问太珩学堂的校务……
“宋矩说太珩学堂的现在管事的是教授联席会?”镔铁问道。
“其实平时也是教授联席会做决策。我们不想干涉太多,也没有精力管太多。不过这样校务就不好管了,因为你既要贯彻校规,也要调和教授联席会的意见。”商锋边回答边转过一道走廊,迎面正好看到一个人。他朝镔铁笑笑,“这位就是粒籽教授了。粒籽兄,新来的教务长,镔铁。”
粒籽脑袋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好像总是很惊讶的样子。就连他开口说话嘴也是圆圆的,“镔教务长好。商校长,学生代表已经在等您了。”
学生代表是商锋亲自召来的,既然他们心中还有不满,不如及时的发泄出来为好。
……既然商校长让我们说,那就我们说实话,大家都想不通,蒲铁路本已商办,拉哲国人做什么?列强现下哪个不是狼子野心。既然我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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