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自然没少看过打仗,常常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在下一刻便再也不能说话。按理早该习惯了的,可是……
“女人,打热水过来。”主屋的门吱呀一声拉开了条缝,燕子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然后嘭地一声,又被关上。
香桂怔了半会儿,这才翻过何常贵冷硬的尸体,打算拖到柴房内。不想竟看到他脸上惊骇欲绝的表情,以及另一边唇角凝固的血迹。
倒抽一口冷气,她松开手连着退了好几步,而后蓦然掉头奔回柴房,手忙脚乱地收拾起自己的衣物来。何常贵是被人害死的,除了主屋内那个黑衣人,她想不出还有谁。她还不想死,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我要的热水在哪里?”不知何时,燕子叽来到了柴房门口,目光阴冷地看着香桂。
香桂手一抖,未打好的包袱散开,几件破旧的衣服落了出来。
燕子叽俊眸微眯,冷笑道:“要走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刻,等我朋友好了,要我送你一程都没问题。”
香桂灰白了脸,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她甚至想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会招来杀身之祸。
被逼着将何常贵的尸体拖到了屋后,香桂亲眼看着燕子叽以掌风扫起雪泥将之覆盖,连心中仅存的那点侥幸也没了。
端热水到主屋时,凤雁北仍然昏昏沉沉地睡着,脸色较昨日越发的差了。看样子何常贵的死与他没有什么关系,想到此,香桂莫名地松了口气。
在燕子叽的监督下,她小心翼翼地为凤雁北那不知为何又崩裂的伤口换了药和布条。在不可避免的碰触中,察觉他的肌肤烫得吓人,不由担忧起来。
“这位爷需要看大夫……”鼓起勇气,香桂在燕子叽冰冷的目光下硬是挤出了一句话。
燕子叽唇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下,却没有理会她。
但是到中午的时候,他还是背起了凤雁北往最近的县城赶去,顺手拎了香桂一同上路。
第三章(1)
县城很小,找遍了整个城,才有一家简陋的医馆。
当时天已经暗了,一个穿着又脏又破袄子的老人正佝偻着身体在院子里生炉子。见到三人,他有些迟钝地抬了抬眼皮,然后继续在滚滚浓烟中拨弄着柴块。
“大夫在哪?”燕子叽隔着远远地问,冷漠而轻鄙。
老人张口欲答,却被浓烟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好半会儿才抹着眼泪从烟中走出来,颤微微地挪到三人面前。
“老汉就是。”他的声音苍老而嘶哑,似沙砾摩擦。
燕子叽眯眼打量了下他,眸中浮起明显的不满。“除了你,还有没有别的大夫?”他不相信这个连走路都让人不放心的糟老头子。
老人显然没见过世面,被燕子叽锐利的目光看得瑟缩了下,“没……整个髟城就只有我老头子还在给人看病。其他人,都被征到偁城军营里去了。”他的声音有些打颤,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年龄大了。
燕子叽闭了闭眼,仰天吐出一口郁气,“你能不能看病?”
一直闷不吭声的香桂诧异地看了眼他,大夫不能看病能叫大夫吗?那一刻,她竟然觉得他比自己还笨。
老人显然是有些本事的,在重新处理凤雁北的伤势过程中动作虽然因为年龄的关系而显得慢吞吞的,但是手法老道熟稔,让人无法再质疑他的能力。
香桂帮不上忙,便去帮老人把炉子生了起来,然后提进屋。炭块燃烧的味道充斥着人的鼻腔,冰冷的屋子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熬药喂药的事自然是香桂来做。当辛苦地在燕子叽灼灼目光的监督下喂凤雁北喝下一整碗药之后,香桂才明白他为什么要不嫌麻烦地带着自己上路。在这个世上,有一种人是专门服侍人的,还有一种人是专门被人服侍的。燕子叽就属于后者。
晚上的时候,凤雁北清醒了一些,香桂无意中发现他看燕子叽的目光异常的冰冷,倒像是在看仇人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勉强坐起身,他问香桂,语气清冷,少了昨日的温柔。
香桂说了。察觉到他的改变,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古怪感觉,她希望他好好的,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意气风发。与此相比,何常贵的死在她心中造成的小小惶惑,便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了。
“晚上你就睡我床前。”淡淡说完这句,凤雁北又虚弱地阖上了眼。
香桂下意识地偷觑了眼燕子叽,果不其然,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心中有些害怕,不由想到何常贵,他不过是个没有丝毫用处的瘸子,定然是昨晚起夜时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不会死得不明不白。然而,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而且,也并没想过拒绝。凤雁北于她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她虽然出身微贱,但是心中也有自己想要珍惜的美好念想,而这个念想就是他和莫商,还有家乡那绿柳池塘。于是,即使明知自己力量微薄,她仍然希望能努力让他露出暖阳一样的笑。
这一夜,三人相处一室。燕子叽坐在屋内唯一的椅中,凤雁北躺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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