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衣轻声问她。
繁缕趴在他宽厚又安稳的背上,她说:“欢喜欢喜,一百个的欢喜,一千个的欢喜,数不尽的欢喜。”
卫衣便答:“对,你所有的喜欢,都是我给你的。”
“什么都是你给的,哭是你,笑也是你,卫衣,我也是你的。”繁缕最后一句话,趴在他的耳边娇而柔软的说出来,一阵酥麻之意。
“你呀,尽会说好听的。”卫衣笑着摇头道,他听得心都快化了,所谓温柔乡,便是如此了吧。
繁缕搂着他的脖子,忽然问他:“那相公还记得你的家人吗?”
卫衣低头看着脚下的路,淡淡的回答:“不记得,兴许本就没有家人。”
“是人都应该有的,没关系,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家人。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就埋在一处,下辈子也在一起。”
“好,”卫衣握紧了她的双腿,沿着山路慢慢往下走,说:“都听你的。”
繁缕是生性柔软的,看似不经打击的,但面对困境与磨砺时,又出奇的坚韧,并非逞强,而是一种逆来顺受般的柔韧,只要有可令她牵挂的,她就经得起,过得去。
她很怕吃苦的,也很怕坎坷的,但她为了一些事情,总是能出乎意料的强悍。
山竹在暮色里看着他们,微圆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扬手大声道:“师父你们可算下来了,快来吃碗面罢,可好吃了。”
“下来吧。”卫衣停了下来,繁缕从他背上跳了下来,轻快的几步越过他,说:“我也饿了,快些来尝尝。”
“师父走快些,我已经让店家上了菜。”
卫衣走在后面,看着她和山竹回头招呼他,他的结发之妻,还有他的徒弟,他们身后是食肆微弱的烛火光色。
“来了。”
此时经年,江陵府的一处宅子里,正是春末夏初时节。
他摸了摸臂弯里繁缕的头发,如泼墨一般,柔滑丝润,庭院中传来雨打芭蕉声,那真实的不像是一个梦。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为了一个女子这样安然度日,想要岁月静好。
那么多的罪孽积身累累,早已然是罪无可赦,能有今时今日,乃是恩德备至。
窗外绿荫浓郁,春雨淋淋,白海棠花簇锦攒,卫衣穿着中衣中裤,打开窗子一股雨气扑面而来,清凉舒适。
她还在身边依旧好好的,年轻且貌美着,韶华正在,酣然沉眠,楼外箫声幽远,绵绵细雨。
如今的朝廷,已经没有了西厂,更没了西厂提督,只有远在江陵陪妻还乡的卫衣。
西厂是燕朝开国帝王左暮省所设立,唯权柄重,煊赫一时,也曾令百官战战,却只存在了短短的十四年。
只有两任提督,前者在任时短,奠定了西厂的基底,后者倒是以狠辣著称,其名令人闻之丧胆,名为卫衣。
我有多少情意绵绵,说不出,道不尽,但我知,我心中有你。
有白头之约,岂能不赴,纵有地狱无边,而今,且安稳度日。
繁缕正坐在池边的亭子里,青石桌上摆着针线篓子,眉眼清晰,发间簪一朵胭脂海棠,乌发半挽,指尖被丝线缠绕,明晰婉然,柳眉秀长。
“繁缕。”
“过来坐吧。”繁缕抬起头,笑靥如花,卫衣在她旁边的栏杆坐下,看见池子里的金鱼悠闲自得,随手拿了鱼食碗来。
繁缕捏着绣棚的手指曲起,指骨关节处微微发白,低头淡笑着说:“相公,我和你说一件事吧。”
“怎么?”卫衣正拈了鱼食,扬手洒向池子里,一簇簇的红鲤鱼扑了过来,宛若火焰在碧水中盛开,几簇荷花亭亭玉立,如诗如画。
“昨夜我梦见,”她笑容不变,抬起头认真的看向他,轻声道:“你死了。”
卫衣唇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随即又转过头来,轻轻放下手中的缠枝翠叶的鱼食盅,过来握住她微凉的手,说:“没关系,那些都是假的。”
“那梦真切极了,我都几乎当了真,只觉得满心绝望,不过幸好,只是梦呀。”她倚腮靠在栏杆上,说着抿唇微笑了下,眸光微明,语调微软绵长。
“这梦可真奇怪,你说,现在的一切,不会才是假的吧!”
“自然不是。”繁缕莞尔一笑,眉梢眼角都带了这江南水色,柔软清丽,她鲜明的活着,活在他的眼前。
卫衣知道此事不简单,想起了当初自己的梦,遂问她:“你还记得,幼年的南柯楼,在什么地方吗?”
繁缕很惊讶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件事,回忆了一下,摇头道:“不大记得了,我也只是幼年听人说的,怎么了,是有何事吗?”
卫衣摇了摇头,兴许,这世上真有什么神仙,真有什么南柯楼。
卫衣到了此地之后,也曾找过那家南柯楼,可却根本没有,他就是凡夫俗子,想必是看不见的。
繁缕看他不说话,也不开口同他说什么,只是低头继续穿针走线,拈着针缝制衣衫,卫衣便问道:“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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