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陆阳避而不答,反问道:“除了几位王爷,你在这世上可还有别的亲人?”
她点头说有,“之前遇上山洪,父王和周将军走散了。他不放心我和娘,便打算把我们先送到襄阳去,襄阳有我舅舅。”
只可惜,还没出常德,就发生了意外。
不过仔细一想,刺客似乎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这是不是意味着,宁王府中早已混入了奸细?
陆阳对她家里的情况并不清楚,只记得宁王妃是官宦小姐出身,高门大户,既然如此,她的兄弟应该也是朝廷重臣,容萤跟着他想必不会吃苦。
“再过几日我带你去襄阳寻亲。”
一听说他要带自己去找舅舅,容萤受宠若惊,忙给他倒了杯茶:“真的?”
看她这副神情,陆阳不禁微笑:“不然你以为呢?”
容萤摇摇头,兀自高兴着,没说话。
本已经做了好最糟糕的打算,想不到他竟这么照顾自己。忽然间就觉得,这个人……或许不坏。
陆阳抿了口茶,“我担心他们未离开,这些天就在客栈里呆着,别乱跑,知道么?”
她回答得颇为认真:“好,知道。”
小镇子上没有夜市,四周安静得很快。骤来的狂风将窗户吹得呼呼作响,消停了半日的雨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淡淡的灯光照着摇曳的树影,枝头的树叶已被冲刷得发亮,掉了一地。
陆阳刚刚浅浅入睡,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有人轻推开门,小跑到他背后,伸手不住推他。
“陆阳,陆阳……你睡了么?”
他睁开眼坐起身,一转头就看见容萤光着脚站在床前,紧紧抱着枕头,泪眼朦胧地盯着他。
“怎么了?”
“打雷了。”容萤搂着枕头,声音轻轻的,“打雷了,又打雷了……”
陆阳微微一愣,原来她害怕打雷,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容萤揉眼睛,小声抽噎,“你别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我不要一个人睡。”
雷电响起的刹那,她似乎能看到满地的尸首,血从楼梯间缓缓往下淌,娘亲的身体就在她脚边,瞪着一双眼,到死都没有瞑目。
正想着,腰上忽然一紧,双脚很快便腾了空,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坐在了他床上。陆阳扯过被褥给她盖上,腾出手来搓了搓她已然冻得僵硬的小腿。
容萤还在发颤,喃喃道:“我总觉得手上有血,怎么都洗不干净。”
“没有。”陆阳把她两手摊开,放到她眼前,“你仔细看看,什么也没有。”
话音正落,一道闪电刚好划过,尽管不曾听到雷声,容萤却倒抽了口凉气,把他胳膊抱得死死的,不肯撒手。
陆阳拍着她脑袋轻声安抚:“没事了没事了……”
容萤将头埋在他怀里,浑身颤抖,他看在眼中亦是难受万分,如今有自己的时候尚且如此,当初放她一人在野地里流浪的时候呢?又该有多无助……
自责与内疚一波一波漫上来,几乎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天空不再闪电,容萤也渐渐安静,陆阳以为她应已睡着,刚打算抽回胳膊,不料才抬手,她猛然一震,“你、你要去哪儿?”
“我……不去哪儿。”
容萤手上紧了几分,依然不放心:“你能不走么?”
“我不走。”陆阳只得在她身边躺下,“你睡吧,我不走。”
脑子里装满了事情,尝试了几回,容萤还是难以入眠,正在她辗转反侧之际,耳边忽闻得一个极低极低却又十分熟悉的哼唱声。
她眨着泪眼,怔怔地看着陆阳:“你怎么会哼这首曲子……这是我娘以前唱给我听的。”
他未作解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下,沉默着没有言语。
在前生成亲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每一个雷雨,她都会把他摇醒。
“陆阳,陆阳,又打雷了……”
那时不知她为何这么害怕打雷,甚至害怕到失声痛哭,毕竟他很少见她掉眼泪。
起初,对她还有戒备的时候,陆阳从没安慰过她,只是时常听她坐在床边哼这首歌。
“陆阳,你学来唱给我听吧,好不好?”
他皱眉:“我不会唱歌。”
“学了就会了!”
她不厌其烦地整日整日在他跟前唱,唱到最后,哪怕她不央求,雷雨来临时,他也会不由自主的哼起来。
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过了就是过了……
哪怕现在再重活一世,回忆终究是在的,他无法抹去,也不能否认。
容萤歪头打量他,“你怎么了?”忽然间发现一件新奇的事情,她支起身子,“你哭了?”
陆阳在黑暗中微微侧过脸,闭上眼睛,半晌才说:“眼里进了灰。”
“我给你吹吹?”
“不用。”
她遗憾地哦了一声,趴在他旁边。被窝里有柔和的体温,将心头慌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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