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
第五圈的时候,跑过几个人身边,闻到了一股酒味,心想,现在的学生太不
像话了,小小年纪喝酒不说,还敢来学校晃来晃去。第六圈,远远看见他们走路
打晃,也没在意,慢跑着掠过他们身边……
忽然一种极度危险感觉,让我寒毛倒竖,回头来,却觉得右肋一痛,面前是
张年轻邪气的脸在冲我无声的狞笑……
我伸手一摸,满是血。并不是很疼,但我绝望了。
我知道,那个部位,是肝……
我缓缓倒下。那张脸的主人弯下腰,贴在我的面前,轻声道:让你死个明
白!没那本事,就别挡路!县长还轮不到你来当!
旁边的人催促:啰嗦什么?!快点!
他们七手八脚掏走我口袋里的零钱,还有跑步包,快速离开。
我心底一片冰凉。最后给爸妈、给雨打电话的机会都没了,手机在包里。我
尽力按住伤口,左手蘸血,想在跑道上写下几个字,写了凶手两个字,眼前
就模糊了,手也抬不起来。
我放弃了。我僵直的躺在跑道上,感受悲怆的绝望。我死了,父母怎么办?
雨儿怎么办?孩子,才满月啊……不是说,肝破裂还有十几分钟的抢救时间吗?
怎么这么快?我坚持不到被人发现,坚持不到打个电话了……
冰冷、混沌中,耳边听到了尖锐的惊呼,脚步声多了起来,纷杂吵闹,而我,
努力睁大眼睛,却只觉得周围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猛然间,我像是突然醒来,视野突然就放大了起来。
我看到,11o,12o,学生,老师,在一具僵硬的尸体边忙碌,有的人
打电话,有的人惊恐的颤抖,还有的人,鬼鬼祟祟观察处理过程,努力保持镇定。
我还看到,做了十几年的副书记,恶狠狠地对着他的侄子发脾气,满脸的凶
恶也遮不住心底的惶恐,而他的侄子,我倒地前看到的那张脸的主人,犹在抗辩
着:你放心,绝对没人看到!我们还抢走了他身上的钱!再说,这种卖老婆的
贱人,值几个钱?本来就该死的货!
仿佛,有千万种力量,在分解我、拉扯我,向上方某个方向拉我,拽我,但
又仿佛,这些力量,于我毫无影响。我只是本能的,要看着,要陪着,好像自己
无限大,又无限小——不论多远,我关心的,我想看到的,就能看到;我却没有
任何作为。我只是看着,无喜无悲。
像是凛冽的罡风透体穿越,冰冷猛烈,让我渐次虚无,仿佛要催我进入一个
温暖的被窝,充满诱惑;却又尖锐肃杀,带来无边的威慑。
我不理。
我只是专注的看。
母亲哭晕过几次,大地白了又绿,她便郁郁而终;父亲努力照应儿子,日日
艰辛,发白背陀,终于也化作一蓬青灰;刁书记,会上大发雷霆,限期追查凶手,
背后却接受了副书记的投诚,只求自己走后,关系继续维持,问题不被暴露。
我无喜无悲。我只是看。
雨儿不再应付任何人的纠缠,对任何人,只说一句:我要给李超守着,
有人坚持多次,有人试探一次,就不再联系。只有陈大鹏,没提过性的要求,却
始终全方位照顾着雨儿,直到,连煤气罐扛到一半,都要剑冰接手来扛。那天,
他66岁生日。他很伤心,因为自己连煤气罐都弄不动了。
………………
雨儿4岁,躺在床上,努力呼吸着每一口空气。她插着鼻饲,用尽全身的
力气想紧握剑冰的手,却只有松软的颤抖;她的眼神浑浊却又坚定。她告诉儿子:
我想你爸爸。我想他。我活到八十多岁,只遇到他这么一个好男人……我知道,
他在等我。不管多少年,他舍不得离开我!我知道……
雨儿身上一蓬白光炸出,我不由自主扑了进去。仿若化身千万,又如奇点凝
聚,我感受到,雨儿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感受着与她的融合,享受她的爱与依赖,
在虚空中,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边的欢畅。仿佛在舞蹈,我们交织纠缠,陷入无边
的黑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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