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裁员的风波乍起,袁芳没有几乎睡过一个好觉。失业的危机,像梦魇一
样,紧紧压在她的心上。不错,袁芳是新婚,没有子女,老人也还健康,但是,
这并不意味着她没有经济的压力。房贷,像一把尖刀,始终悬在头顶。老板的意
思已经很明确,就是要她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职业和收入的稳定。袁芳知道,
在外资企业,xìng_sāo_rǎo已经司空见惯,在自己供职的公司,也可以说是屡见不鲜,
但是,昨天晚上老板办公室里那一幕,还是让她震惊了。假如那个趴在桌上,高
撅屁股,任凭老板欺凌的女人是徐倩,袁芳也许会感觉无所谓,因为徐倩本来就
开放,前卫,甚至还有点卖弄风骚,可她亲眼看见的是雅琴,是被她视为楷模的
端庄贤淑的雅琴!怎么办?连雅琴姐都屈服了,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芳儿,快吃早饭!」已经是吴彬第三次催促了。「你先吃吧,我不太饿,
一会儿在路上买点儿。」袁芳依然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没有
头绪。袁芳的家境不算太好,她从小是个独立的女孩儿,但是今天她感到从没有
过的无助。她现在需要的是决定,可这个决定实在是太难。坚贞还是屈服,生存
还是毁灭,就是这个问题。袁芳想到过去在小学里做事,虽然清苦,可大家都差
不多。因为年轻的女老师不多,大家对自己甚至还很照顾,不像现在公司里,你
争我斗,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狠。要么,回小学做事?总比无事可做强,
说不定课后还可以辅导几个学生,多少也算一份收入。
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十点。
袁芳缓缓地站了起来,穿上外套和高跟皮鞋,拎了一只包,和吴彬招呼了一
声便走出家门。普通人家,最不愿意招惹麻烦,可麻烦找上门来,也只能去面对。
或许,自己可以主动要求减薪?或许,老板并不是那么不通情理?
站在地铁车厢里,袁芳的头脑慢慢清醒起来。地铁,对于袁芳来说,有着特
殊的意义。几年来,她几乎每天都要在这里捱过一两个小时,当然,节假日除外。
在这狭小拥挤的空间里,伴随着一个个疲惫的,无奈的,麻木的,而又顽强的面
孔,她成长起来。对于平民百姓,生活和坐地铁没什么两样,都是在黑暗的隧洞
里随着潮流往前奔,既不能改变方向,也无法控制进程,唯一能做的,是尽可能
不要提前被别人挤下车。袁芳就是这样一个平民女儿,从远郊考进城里,又找到
了令人羡慕的工作,然后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这一切都是那么来之不易。
每个人有生存的权力,和追求更美好生活的权力,这就是神圣不可剥夺人权。每
个人都不应该轻易放弃自己奋斗的果实,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
当袁芳走出地铁,再次沐浴在阳光下,她的脚步已经不再那么沉重。天空是
蔚蓝色的,紫红色的杨花已经落尽,鲜艳夺目的迎春正在怒放,和暖的微风拂过
柳梢,也拂过姑娘的脸颊。袁芳已经做出了决定:雅琴姐能吃的苦,我也能吃,
雅琴姐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回头路是走不通了,城外的小学实在太苦,
冬无暖气夏无空调,城里的小学要文凭还要关系,而自己两样都没有。往前走,
只能往前走。袁芳下定了决心,她要捍卫自己的工作,捍卫自己的家,捍卫自己
来之不易的一切。
如同杰克所说的那样,他的公寓不难找。几个黑人住户走过楼道,看到站在
杰克门前的袁芳,做起了鬼脸,其中一人还冲她吹起口哨。袁芳没有理会他们,
这种骚扰,每个白领小姐几乎每天都会遇到,然而,今天的,并不是出于对美貌
的欣赏,而是一种嘲弄,因为最近他们看到太多的女人出现在这里。他们知道这
些女人敲响房门的目的,也知道房门关闭后,她们将自愿地或被迫地做些什么。
这些女人的年龄,容貌,衣着和气质各异,而结果却都是一样的。当她们走进房
门时,也许还是清白的,而当她们走出来时,她们的身体,绝对已经被玷污了。
可怜的外企白领丽人,合体的西服套裙和高跟皮鞋,脸上挂着职业而矜持的微笑,
不菲的收入还有出国进修的机会,看起来是那么风光,那么令人羡慕。人们哪里
知道,作为称职的职业女性,她们当中多少人的日常工作,竟然还包括宽衣解带,
爬上软床,把宝贵的贞操和美妙的ròu_tǐ,奉献给强壮而好色的老板。袁芳不是不
了解这些,可是她没有更多的选择。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梢,平静地按响了门
铃。
吴彬的客人已经陆陆续续地到了。今天他邀请了研究生时期的同学和系里几
个谈得来的年轻教师。大家一直吵着要来看新娘子和新房子。袁芳推说老板要和
她单独加班整理文件,趁着没有其他人,还可以探询些公司裁员的内幕消息,吴
彬也就没有勉强。吴彬向大家介绍着他的新居,虽然不很大,却被袁芳布置得舒
适而温馨。想到自己的妻子,吴彬的内心充满温暖和骄傲。一年前也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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