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大地已然褪去最后一丝绿色,旷野间不时掠过阵阵风声。一队仓皇的人影,正在荒原上向西急窜。
他们的服饰千奇百怪,色彩也是五花八门,显然不是有组织的队伍。平均超过五尺八寸的高峻身形,较常人大上一圈的壮硕体态,以及人均一把的制式刀剑,乍一看去,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从战场溃逃的士兵。不过,和士兵相比,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另类。
他们没有帝国士兵定期修理边幅的习惯,长而凌乱的毛发,令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来自北边的野蛮人;
他们没有帝国士兵为国捐躯的慷慨正气,在他们眉眼间透露的,是那种好勇斗狠的凶暴和欺软怕硬的狡黠;
尤其是那个领头的,在他超过六尺二寸,有着黑熊般结实的身体顶端,一个面盆大小的毛球(姑且这么形容他的头颅)上镶着狠厉胜过豺狼的双目。从眉心顺着鼻梁一直延伸到左腮的那道伤疤,针线的缝痕密密麻麻,就像是脸上爬了条蜈蚣,端端令人望而生畏。
这样的装束与气质泄露了他们的身份。他们是一伙强盗,而且杀人不眨眼。
平素习惯了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的强盗被军队打散,以不要命的速度奔逃,这在帝国并不少见。然而,这伙强盗恐惧的根源,也就是他们的身后,却只有一个人。
准确地说,是一个人,一匹马,一把剑,一张弓。
追踪他们的是个男青年,约莫二十三岁上下。或许是久经风霜的缘故,他略略泛黄的栗色短发显得有些蓬乱。笔挺的剑眉一直延伸到额角,宛若琥珀般深邃的眼睛闪烁着点点寒芒,鼻梁高挺,颧骨微平,八边形的脸颊有如刀切般硬朗分明,但微微翘起的嘴角冲淡了硬线条的印象。一袭锁子甲和污渍斑驳的褐色披风盖住了他匀称的身躯,总体感觉相当英气。
帕拉敦战马修长的身形很容易辨认。自一百三十年前开始,这种马在帕拉敦河谷被繁育成功以来,便成为帝国大规模的养殖对象。除了体格和挽力不如西关马,其速度、耐力和驯化性能全面占优,被广泛应用于装备军队。他骑的是一匹黑色的帕拉敦马,马的额角和四肢有着少量的白毛,显得优雅而美观。
斜挂在马背一侧的长剑有三尺上下。剑把手是精铜打造,细细的刻痕有如麦穗纹,没有任何名贵的装饰,剑鞘上深深地印着两个篆字,“沉渊”。
适合在马上使用的宝雕牛筋复合弓是帝国骑兵的制式装备,就那样漫不经心地背在身后。陪伴它的除了箭袋,唯有一个焊锡水壶罢了。
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游侠,居然压得十多个比他壮实得多的强盗们喘不过气来,而且是战斗意志全面崩溃的那种压制。
他没有凶残的外表。可是在众强盗看来,他甚至比地狱里的恶鬼都还要凶残。
他很小心地控制着帕拉敦马的前进速度,始终令自己与强盗们保持着四十步远的距离。当强盗加快的时候他也加快,强盗放慢的时候他也放慢,无论强盗们怎么调整行进速度,这个距离却几乎从未变动过,精准得就像装备了一把尺子。
“列门,不要再跑了,你逃不掉的!”
冷肃的声音一如这深秋的天气。还没来得及扬起鹅毛,强盗们却仿佛置身冰天雪地。
尽管人的奔跑能力超过骑手是个伪命题,但是在众强盗的心中都清楚地明白,以自己所做过的事情而言,是绝不可能得到身后这个年轻人的原谅的。
不逃跑难免一死,跑的话,至少能多活上几分钟吧?或许运气再好一点的话……
恐惧与侥幸的交织刺激着强盗的脚力。似乎在刹那间,众人发现自己的速度又变快了不少,冥冥之中似乎得到了神助。
然而这仅仅只是自欺欺人的幻象罢了。
四百码以后,一个强盗就地栽倒。他瞪得瞠圆的眼睛和口中翻滚而出的泡沫,显示出他是被活活累死的。
五百二十码,第二个强盗在奔跑中丧命,症状全无二致。
再过六十码,又累倒了第三个。
列门一行本能性地收住了脚步,个个面面相觑。如此被追赶着丧命,这样的死法简直令人没法接受。在强盗的字典里,从来都是只有欺负老百姓的份,什么时候颠倒过来,自己成了那种任人宰割的弱者角色了?
但是挑战身后的这个“怪物”实在是太过于冒险。列门和一干部下清楚地记得,就在他们齐齐汇拢准备东山再起的时候,这个“怪物”出现了,而且自那一刻开始,无论白天还是夜晚,他就像噩梦一般尾随着众人,再也挥之不去。
当时列门的队伍还有六十七人,其中不乏彪悍勇猛的亡命之徒,然而仅仅只是第一个会面,一拥而上的强盗便足足被他砍翻了三十三个,几个核心手下当场殒命,精锐损失殆尽,列门自己也被砍中两刀。这一战,直接打垮了列门等人的斗志。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一场彻底的逃亡。在其后三天的时间里,在又牺牲掉了二十多个部下,跑死了所有的马匹以后,列门等人最终被赶到了这个荒凉剔透的原野之上。他们不是没有尝试分散奔命,但是对方的那把弓……
列门最初不相信这世界上能有人同时把五枝箭同时射中目标,在见识到这个年轻人的手腕之后他信了。
四周除了牧草,没有一个村庄,甚至连一颗树木也没有,有的只是无边的绝望和恐惧。
列门很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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