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日光,不大的茅屋小舍,身上长草,开花的小青瓦。小舍旁有个小棚子,棚子前四脚朝天躺着一只大黑猪。
大黑,这是大黑猪的名字,李柱子起的。花猪吗?不是不是,大黑是土生土长的,大蛟山上的野猪。
也不算全黑的,屁股那里有一块幸存的白,像一个白面馒头,犯饿的小蛮老是喜欢咬上一口。少不了吵架,两个顽皮捣蛋鬼。
花猪要被宰,难逃宿命,大黑不一样,它的猪棚没有猪栏,它是自由的。可是,善良的大黑没法正视同伴的死,每回村里宰花猪,大黑躲得远远地,第二天才会回来。
还有一回,大黑想救伙伴,拱翻了三仔家的猪棚。三仔家的大花、小花、小小花在村子里横冲直撞,好不热闹。三仔他爹追着大黑满村子跑,还放了狠话,非宰了大黑不可。大黑被吓坏了呢,一溜烟似地逃进大蛟山,四五天不见踪影。
柱子村很小,五里外的大杏村才有学堂。以前的李柱子,总是和三仔、小胖他们一起戏耍,打闹着去学堂。现在,三仔他们去了香城当伙计,发干的泥路上只剩下一道身影。
教书先生是个和善的人,待李柱子很好。白先生学识渊博,还精通音律,教柱子竹箫的也是他。
天潭河流经柱子村,河水来自大蛟山上的天潭。以前,大蛟山不叫大蛟山,一直是天潭山。后来,听说天潭中出现一条青色蛟龙,这才成了大蛟山。
一想到青色蛟龙,李柱子下意识地回头,满脸笑容。天潭河流过村口,架起一座木桥。以前,柱子村的童子军常在这里捉鱼嬉戏,虽然,现在只有一个。
槐树仿佛也孤单,闭着眼睛躺在河旁,杨柳,处处是杨柳,它却只有一人。还好,有个孩童常来陪它说说话。
李柱子可喜欢坐在这里了,河水带来大蛟山的气息,像是有人在唱歌,一不小心,还能闻到含香树的香。水花翻腾,跳跃,在小手中。
“七彩虹。”欢呼一声,又蹦回槐树那,靠在它身上。悠扬的,又有些绵绵,箫声在柱子村响起,风开始的地方。
风带着箫声一起,去了很远的地方。有人听到了,有些心惊,风雨中忽然停下奔跑的脚步。她把脸庞轻轻歪起,她有些不信。但是,风里的花开了,花轻轻地颤,她发怔,仿佛在这一瞬做了一个梦,很奇怪的梦。她眉头紧皱,满面痛楚。她看着身旁的花,还好,蘑菇花没有凋谢。
田地在震动,大黑跑来了,田埂上那团大大的黑影。大黑知道不能跑进田里,有一回踩坏了自家地里的红薯藤,大黑自己看了都心疼。
大黑跑起来像飞,很快就看到了村口的杨柳、老槐。一个少年在那里,满脸笑意,傻兮兮的童气。淡灰色粗布衣,邋邋遢遢坐地上,真不讲究。一头松疏头发只结一处,拿根粗布条一绑,垂下两条青灰丝带,像柳枝,像槐枝,飘啊飘。
飘去哪了?
最惹眼的,少年的一对眼眸子,乍看很淡,细细看,又深如水,着实奇怪。
小蛮也醒了,睡眼惺忪地爬出粗布衣,伸了个懒腰。大黑已到眼前,呼呼叫了两声,猪鼻子轻轻蹭着李柱子的肚皮。
竹箫声停下来,李柱子的眼眸子也笑起来,伸出手不住地抚摸大黑的脑袋。小蛮也是,轻轻一蹦跳到大黑脑袋上,小细腿在细软的猪(毛)中不停摩挲。大黑很舒服,双目微微轻闭,又呼呼叫唤了两声。
别人是骑牛,李柱子是骑猪,柱子村常有的一幕:天地,一头猪,一个人,呼呼、唧唧,箫音婉转。
路过自家田地,大黑和小蛮都认识,大黑就停在田埂旁,屁股左右扭动。直到李柱子下来,跳到田地中,它才呼呼叫个不停。
挖了两个红薯,一人一个,小蛮和大黑这才满足,还比起谁吃得更快,大黑又落败了。再往前走,小小猪栏,三仔家又养了两头小花猪,小蛮很喜欢在猪栏旁看它们,唧唧说话。小蛮好像很困惑,指指猪栏里的花猪,又指指大黑,大黑呼呼回答,又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不易察觉的风声,杨柳下多出两道身影,一立一坐。
“杵着干嘛,坐下呀!”靠着杨柳,往嘴巴里扔花生,“别当没听见!”把腿伸长,伸远一些,踹了一脚。所有的话,都是他一个人在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还在犹豫。”杵着不动的总算是说句话了。
“要不你带他回山?”抛过去一粒花生,对方张口接下,细嚼起来,可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能。”
“那我收他做弟子了。”剥花生的冲回头的一笑,又扮了个鬼脸。
“我杀了你弟子,你会不会找我拼命?”碎成沫的花生吞下,再次回头。
“会。”只是和寻常一样地笑,双手往后一架,挨着了柳树,唯有一缕阳光透过柳枝柳叶,到了他眼中,“非杀了你这个泥娃不可!”
“哎呀!”他忽然猛地跳起来,他寻找,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槐花,摸瞎子似地走,摔倒,嘣咚掉进河里。
槐花?这个季节,槐花确实开了,但柱子村的槐树从没有开过花。
“爹,娘。”小蛮不情愿地藏进粗布衣,李柱子双脚并拢,一蹦越过门槛。大黑也想,有一回它试过,可摔了一跤。后来又摔了很多很多跤。
“爹在这里,蒸几个地瓜,热下馒头就好吃饭了。”话语未来,大黑先一步挤进去,小灶间一下子变得好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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