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一天?我愕然地问。林菲晦暗的表情和冰冷的语气让我的心中惴惴不安。
是的,最后的一天,今天是我二十九岁的最后一天。林菲淡淡地说。
原来是这样,那我应该恭喜你了。我说,现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该是你的生日了。
我是早上十点出生的。林菲说,在十点以前我仍然是二十九岁。
好吧,十点以前你是二十九岁,十点以后,二十九岁走了,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所有的幸福接踵而来,整个世界都会迥然不同了。我说。
也许是吧。林菲如自语一般心神不定地说,一个新的世界希望你是对的。
我一定是对的,你会有一个翻天覆地的新世界,一切厄运和苦难都会走远,再也不会回头。我信誓旦旦地想要给她希望,她木然的神色却叫我忧心忡忡,林菲,其实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日本,为什么会会变成这样的?
我的问题是有些唐突的,林菲垂下眼帘,沉默了许久以后,发出一声喟然的叹息,缓缓地说:好吧,我可以告诉你,反正我的人生也需要有个人来见证的。孟阳,我跟康宏以前的事你大概是知道的,我跟他分手了以后,一个人来到了美国,那时候有一个高干子热烈地追求我我已经心如死灰,于是嫁给了他,每天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我们之间其实没有爱情,几个月以后他就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我也无所谓,随时准备着跟他离婚。可是这场婚姻就像一个泥潭,一个一旦进入就无法摆脱的泥潭他在美国开了好几间公司,每间公司用的都是我的名字,我还签了很多空白支票给他,用来支付往来账目。我以为做生意,有自己的事业总是好事,可是原来他开这些公司的目的,只是用来洗他们家族在中国贪污的大笔黑钱。后来事情败露了,被他们的政敌咬住不放,用尽了所有力量要抓捕我归案,他们一开始还护着我,但事情渐渐不可收拾,他们怕我供出我丈夫来,连累整个家族,所以决定林菲说到这里,顿住了语声,眼中透出痛苦,咬着嘴唇沉默了一阵,接着说,决定要杀死我,免除后患。
在她沉默的时候,我已经猜到了这个可怕的结果,可是当她亲口证实之时,我仍然是震惊不已,我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可是愤怒已经远远不足以应付林菲所处的困境。
我是无意中偷听到这个秘密的。林菲说,我很害怕,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中国警方派来秘密抓捕我的人已经在路上,他们家派来暗杀我的人也已经偷渡到了美国明里暗里,我都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你你先生怎么会这么残忍?我真不能想象一个人会下手杀害自己的妻子?
人性是自私的。林菲冷笑了一声,你没听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时牺牲掉的棋子,何况这已经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事,这是他们整个家族的决定。
在中国也许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可是这里是美国,你为什么不报警?我不解地问。
报警能有什么用呢?林菲说,我根本没有证据,而且我的确是牵涉在巨额的洗黑钱的案件中,报警只会让我身陷囹圄,我不想坐牢,也不想给他们一个机会保释我,然后谋杀,并制造一个畏罪自杀的现场。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像现在这样,逃命。
林菲说着,低头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将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她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分明地传递着内心的恐惧。这惊惶无助的模样让我心中说不出的痛楚,我无法想象一个弱质纤纤的女人如何面对强大的死亡威胁,挣扎求存,亡命天涯。生命的坚强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想象,让我在对林菲的怜惜之余,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敬畏。
我偷渡来了日本。林菲接着说,刚开始的时候,我藏身在北海道的一个小村子里,那里非常的偏僻,可是我还是每天提心吊胆,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大把大把的掉头发,死亡的阴影挥之不去,一个陌生人,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让我惊慌失措。我实在支持不住了,只能借助毒品来麻醉自己。林菲说着吹了吹手上的烟头,露出一个苦涩无奈的笑容,毒瘾是我跟我丈夫在一起的时候染上的,我们在一起只有两件事,就是吸毒和做爱后来我戒掉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又我的钱很快就花光了,瘾上来实在忍不住,只好出来赚钱。
洗黑钱,偷渡,吸毒,mài_yín,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认命了,最惨的结局不过就是横尸街头,还有什么好怕的?林菲脸上闪出冷酷的笑容,冷冷地说,所以我来了东京,这里人多,赚钱容易。怎么样,孟先生,你都清楚了吗?还有什么要问的?
我默然无语,眼前的现实残酷冰冷,远在意料之外,我来不及防备,也来不及应对。
如果没有,就请你走吧。林菲说,我已经很累了,想要休息。
林菲,你跟我走吧。我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住下来,过简单平凡的日子。我说。这句话是莫名其妙地冲口而出的,甚至连我自己也颇感诧异,可是在说出之后,我却真切地感受到内心的真诚。
林菲也吃惊地抬起了头,她久久的凝望着我,眼中泛起一抹泪光,闪闪烁烁地折射着她心中的感激。
谢谢你,孟阳。林菲垂下了眼帘,喃喃地说,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感动。我不能跟你走,你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的,你应该找一个漂亮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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