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求您饶了孙姨娘吧。”齐大奶进门来,在容氏跟前福了一福道。
“你怎么过来了,璋哥儿如何了?”容氏忙问道。
“回老太太,方才喂璋哥儿喝了药,哄着他睡着了。现在奶娘带人在旁守着。”齐大奶回道,又说,“老太太,璋哥儿现下已经没有大碍,老太太就饶了孙姨娘吧。”
“莫要再说这样的傻话。我饶了她,她却不肯放过你们。想想璋哥儿吃的苦,怎么能饶过她”容氏道。
齐儒依旧跪在地上,齐二夫人去拉他他也不动。急得齐二夫人又开始掉泪。孙姨娘被两个婆子拉着跪在门口,也是看着齐儒掉泪。
齐大奶两下看了看,撩起衣襟在容氏跟前跪了下去。
“老太太,孙媳妇这几年瞧着,孙姨娘,她心肠不坏。孙媳妇相信大爷,相信她。求老太太开恩,大爷的身子要紧。”
齐大奶说着,便磕起头来。
容氏长叹了一声,赶忙叫人拉起齐大奶。
“你这孩子,心太实在,心肠太软了些。罢了,罢了。若是璋哥儿好了,一切好说,若是璋哥儿再有一丁点闪失,你们谁来也救不了她。”容氏道,“看在大奶的份上,板子可以免了。但却不能不罚,依旧去外面跪上两个时辰,在她跟前设下香案,看着她念药王菩萨经,给我们璋哥儿祈福,算是赎罪。”
这个刑罚也不算轻,但比起方才要打杀,或是让孙姨娘在外不知跪到什么时候,这就算是从轻发落了。
荀卿染左右看看,心下思量,这个架势,仿佛是齐大奶出面求情,容氏才开恩轻罚孙姨娘,其实,她总觉得,在齐儒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容氏就动摇了,只是不好反口吩咐饶了孙姨娘。齐大奶的求情,其实是给了容氏一个台阶,解开了僵局。
齐儒说,“孙儿的那句话,没有变”,齐儒究竟说过什么,让容氏这样顾忌?
齐儒跪在那里,用手支撑着身子,他知道,不可能求的更多了,不觉歉意地看了看孙姨娘。
齐大奶被人扶起来,就走到齐儒身边,弯腰扶了他起来。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齐儒先转开眼睛,两人都没有话说。
“是孙儿不孝,惹老太太和太太伤心生气。”齐儒又躬身道。
“原来你心里还明白,那还立在这做什么,快回你屋子里去。”容氏道,又吩咐齐二夫人,“快去请蒋太医给他看看。”
齐二夫人答应着,就带人扶了齐儒下去。齐儒走到门口就停了下来,看着跪在阶下的孙姨娘,解下身上的大氅。齐二夫人叹了口气,正要吩咐人拿大衣裳给孙姨娘。那边齐大奶已经走过来,先是让小丫头在孙姨娘身下放了厚厚的垫子,又将身上一件石青缎子面的貂鼠披风披在了孙姨娘身上。
台阶下,孙姨娘给齐大奶磕了一个头,又转过来给齐儒磕了个头,然后就转身面对香炉,闭上眼睛,嘴里不断念诵。齐大奶抬头,正与台阶上的齐儒目光相对。齐儒躬身对齐大奶施礼。
“拿去给大奶披上。”齐儒将自己的大氅交给小丫头,吩咐道。
那小丫头拿了大氅送下去,齐大奶接了大氅在手里摩挲了片刻,又递回小丫头手里,转身快步去了璋哥儿的厢房。
……………………
屋内
“……虽是救了回来,这孩子可没少受罪。”容氏心疼地说着璋哥儿,“蒋太医说过,这孩子胎里弱,好好调养,等到七八岁上,就和普通孩子无异了。只是璋哥儿这身子一直不好,焉知不是那狐媚子在背后捣鬼。……他们一个心里只信那狐媚子,另一个又是活菩萨,处处还都想着丈夫。儒儿脾气扭不过来,唉,只是便宜了那狐媚子。”
大太太在旁陪笑,“还是请老太太先回去歇着吧,这边有什么消息,再派人告诉老太太知道。”
这时又有管事媳妇进来禀报,说是大爷那里已经得蒋太医诊治,是心急上火,血气上涌,才吐了一口血,无关根本,只嘱咐不得劳累,依旧如从前那样吃药调养就可。
容氏这才放心,她累了半夜,确实有些打熬不住。齐二奶奶早就备了暖轿,众人步下围随,送了容氏回宜年居。
荀卿染和齐二奶奶自是服侍着容氏睡下,最后从宜年居出来的。
这时已经将近四更天,荀卿染裹紧了披风,对旁边的齐二奶奶道:“二嫂受累了。”
荀卿染方才暗中瞧的清楚,这半夜里出事,内宅中最为忙碌的就是齐二奶奶,光是打发来回事、领东西的管事媳妇婆子,就有十来起。
齐二奶奶笑笑,正待说什么话,突然觉得小腹剧痛,一时说不出话来。
荀卿染瞧见齐二奶奶瞬间变了脸色,一手扶腰,站立不稳,忙伸手将齐二奶奶扶住。
“二嫂,你怎么了。”荀卿染急忙问道。
前后跟随的丫头婆子顿时围上来,十来盏灯笼照着,就见齐二奶奶脸色煞白,这么冷的天里,额头竟然有豆大的汗珠下来。
冬儿等过来扶了齐二奶奶,荀卿染这才抽出手,只觉得手上湿热一片,拿到灯下一看,却是红的。
“二嫂,你?”荀卿染唬了一跳。
齐二奶奶也看见了荀卿染的手,脸色更白了几分。荀卿染见她这个表情,方才那个侥幸的想法,齐二奶奶不过是葵水来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冬儿在旁也见了,自是比荀卿染明白,不觉哭了起来。齐二奶奶饶是如何刚强,此刻也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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