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并不在乎,她知道那是她所效力的国家针对任何抵抗者的报复。战争总是这
样,失败者本来就不应该抱有得到宽恕的希望。
热迦自己就从来没有希望能够得到宽恕。在她的象蹄和矛尖下堆满了大周的
士兵和将军的尸体。她黑色的半裸身体被大周人喷溅的鲜血一次又一次的染成大
红。但是他们走的太远了。热迦在东西之交的安西城下,面对城门再一次集结她
的阵列的时候,她只剩下二十三头象,九十七个士兵。那天深夜的最后一次冲阵,
热迦用她脚腕上佩戴的铜环凶狠地撞击阿卡的脖颈,铜环上的尖刺染满了象的血。
热迦骑坐在公象卡的背上看到这头巨兽奔跑起来的惊人速度。女人没有向前
挺直长矛,她也没有伸展开铁木的弓箭。她只是使用脚腕,还有她赤裸的脚腕上
环绕的尖刺,女人更加激烈地蹬踏卡的脖颈两侧,女人终极的攻城武器是她自己,
还有正在她的胯下加速狂奔,永远理解并且忠实地执行人任何意愿的巨兽阿卡。
卡在距离安西城门还有二十个象步的地方终于违背了热迦的意愿。它并不是
停步,它只是在奔跑中把象鼻往后掠过自己的肩背,健壮的黑种女人热迦象一张
轻飘的风筝那样倾斜着飞舞出去。
女人热迦侧躺在地下看到一头大象加速狂奔一千尺以后,终于抵达终点的最
高速度。卡带着一万六千斤的重量冲撞在铁皮铜钉的安西城门上,城门不是被冲
撞开启的,它是直接分裂成了许多金属和木头的碎片。
安西城是被征服过的。征服以后是三天三夜没有停止的劫掠奸淫和杀戮。热
迦在成为奴隶以后又被重新带回到安西城里,她在那里赤身luǒ_tǐ的游街示众,经
受了无穷无尽的毒打和强暴lún_jiān。热迦并没有抱怨。实际上在以后的二十一年中,
安西城府一直是女奴热迦无数次重新返回的地方。她在各种时间和各种场被带
回到那里去,在那里接受了各种各样的羞辱折磨和酷刑。
而另外所有的时间都是属于土塬铁场。热迦在那其中的每一天里带着铁链和
木枷,用尽全力推拉一个巨大风箱的把手,吹出能够烧熔钢铁的大火。一个大周
的士兵在二十一年前可能会是一个跪伏在卡的巨蹄之下,苦苦哀求宽恕的敌人,
而现在他们是她的人和监工。她不知道他能用上多大的力量刺出长矛,但是她
知道他挥舞皮鞭抽打一个赤身女人的时候,会带来多么撕心裂肺的疼痛。一支鞭
杆带上九条鞭梢,每一条皮梢的尖端拴住一个铁三角,每一次九条皮革九块铁棱
横扫下来,女人几乎都能听到自己背脊上一整片皮肤开裂的声音。女人赤裸的身
体上血汗如雨,黑红交融,黑的肉掀翻起来,流满了红的血,但是她把腰部以下
的力量贯注进入自己深黑色的赤脚,她强迫自己厚实的脚踵和每一个强健的脚趾
头都象铁墩和铁钉一样沉入沙土。她屈膝扎实了的步子一站一天,是丝毫也不能
移动的,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两腿之间夹持着巨象的脖颈穿越波斯高原。
女人的臂膀在那时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支点,可以承受住更加猛烈的推拉拖拽。铁
炉顶上蒸腾的火焰散发出更加浓烈的大红颜色,它们就像是热迦推出的风正在咆
哮中伸长舌头,舔舐着天空。热迦现在真的看到了一种红色的天空。只有在这样
的时刻热迦才能祈望,她或许不至于立刻就挨上第二道鞭子。
既然最后成为了失败的那一方,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是理所应当的奖赏。女
人热迦是一条活着的生命,生命的力量会枯竭,生命也一定会畏惧疼痛。每当女
人生命的力量开始枯竭的时候,他们用剧烈的疼痛使她畏惧。她在畏惧中将思虑,
青春,希望,还有年龄岁月,把所有这些维系生命均衡的相等成分,全都化成了
单一、纯粹的力量。炼铁女奴在每一天的夜晚到来之前,把自己那一整天的生命
泼洒干净燃烧成灰,全都化成了奔涌的大风和化铁的火。
贰
张三大,王二还小。汉人张三已经四十出头,汉人王二还是一个十五岁的青
涩少年。
炼铁的活儿干完了。铁工张三带着王二收拾起杂物,再回过头来收拾这个大
个子的黑女人。按理说炼铁女奴是该让驻守铁场的士兵们看管,不过时间过的太
长久,大家都有些放松懈怠,抽打了一天女人的那个兵扔开鞭子,急着吃饭去了。
工人们轮班照料铁场里的女奴隶。好歹她帮着给他们干活,可以看作半个工
友,至少也能算成是他们的牲口。被砍干净了手指头,再被永远铐住手腕的女人,
有很多事情没法自己做了。她吃饭喝水都是要人喂的,更不用说解手洗澡这种全
身劳动。王二家里在安西城外种西瓜,他自己跑出来想要换一种活法。驻军铁场
给钱大方,就是要能吃得起苦。他可没想到还要学着给女人洗澡。
首先是女人一天干活出的力气跟牛一样,流的那些血汗更加耗费水分。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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